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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漾想要抬起头看一看车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林晖抱得太紧了……或者，是变形的车困住了他们，林漾根本无法探出头去，只能艰难地一点一点仰起头。

一滴。

两滴。

刺目的、温热的血滴在了她的眼皮上，模糊了她的视线，把视野里的东西染成诡异的颜色。

“姐……姐……”

微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漾愣了一秒才意识到是林晖在叫她。

“小晖！小……咳咳咳……”

烧焦味变得愈发浓烈，林漾余光里看见橙红的火苗冒了起来，混着可怕的、灰黑的烟雾。

“咳……小晖……你怎么样？哪……疼？不怕，不怕啊，小晖……”

然而林晖没有回答她，好像林漾刚才听见的声音不过是她的幻觉。

“快来，这出车祸了！”

“喂！有没人能回答？！你们怎么样？”

“110！快打110和120啊！”

“喂！医院吗？出车祸了……城北大道这里……”

冬日下，一大长串黑烟从地面升起，像是一条被风吹鼓的巨大袖子，向着太阳，去抓它够不到的明媚。

许是它对着光明的向往太过强烈，强烈到它忘记了，没有手的袖子，是抓不到东西的。

第72章缺口

林漾最不愿意回忆的就是车祸发生后的事。

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她已经记不清了。隐约中林漾感觉有不少人都围在了车祸现场，七嘴八舌地说着“救人”、“车祸”、“受伤”……

她在高热中闭上了眼，又在痛楚中醒来。

父母因为坐在前排，基本上是直面撞击，在送来医院之前就已经撑不住了。

听到医生告知父母死讯时，林漾像是回到了车祸发生的那刻，脑子里全都是空的，医生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弟弟……应该是你弟弟吧？他刚手术完，现在还在icu……你得打起精神来。”

小晖……

对，还有小晖！

“医、医生，我，弟弟，在哪个病房？”林漾的嗓子像被火烧过一般，每说一个字都疼得像拿砂纸在摩擦声带。

“哎别动！输着液呢！现在不能探视，能探视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经纪人马建强和几个队友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来了，见到躺在床上的林漾，女孩子们红着眼，没一会儿就全都哭的稀里哗啦。第二天的拍摄林漾肯定是去不了了。不止如此，之后的所有活动林漾也会缺席。队友们没久留，看完了林漾就被马建强催着回公司去了——因为林漾的缺席，组合表演的内容全部要重新编排。

林晖的情况不好。

当时他们坐在后排没系安全带，是林晖把林漾护在了怀里。饶是如此，林漾的伤也不轻：她的嗓子哑了，背部肋骨断了一根，裂了两根，还有其他的软组织受伤和脑震荡。

而保护她的林晖当天连着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颈椎骨折、颅骨骨折、断掉的肋骨插进了内脏……林漾都不知道林晖身上哪里还是好的。短短两天不到，医生就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从第一次病危通知书下来后，林漾就一直没敢合眼。

她怕自己还在睡梦中小晖就……

可最后林晖还是没挺过来。

在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天凌晨，林晖也走了，就那样被裹得只露出一张稚嫩的、青春的脸，静静躺在床上，一句话都没能和林漾说。

带父母和弟弟回家的前一天，林漾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是住在家里附近的一个远方亲戚打来的，说她奶奶听完他们一家人出车祸的消息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送去医院了也没救过来。

马建强当时在边上，林漾还没哭，他忍了几天的眼泪到底是没忍住，哭得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他们。

林漾看着马建强流泪，觉得他是在帮自己哭——明明心很痛，但她已经哭不出东西了，只能慢慢蹲下，扯着自己的头发干嚎，嚎到后面，她本就嘶哑的喉咙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没有家了。

嫌弃她是女人的奶奶没了，笨拙地想和她改善关系的父母没了，她没来得及看着长大的弟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