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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德殿外,雍王妃素服脱簪披发跣足,于阶前长跪不起,想为儿子乞命。
女皇隔窗望着她,对身边的姮娘幽幽道:“你还记得吗?三十多年前的那个秋天,我母妃便是这样为我舅父求情的,可父皇无动于衷,甚至就此冷落了她,十多年的盛宠,一夕之间说没就没了。”
姮娘不敢接话,只抬头替她扶正了鬓边的白花。
“经此一劫,我已有些心力不济,召雍王进京奔丧!还有李霖,她既然到了半路,那就别藏着掖着了。”她想了想,补充道:“派个可靠的人去冀州,让魏简带飞鸾也回来一趟。”
姮娘一一记下,柔声道:“我这就去办。”
“阿霁呢?”她揉了揉额角,有些惆怅地问。
姮娘叹了口气道:“公主的处境比您好不到哪里去,一大堆人找她求情,这会儿正被薛妍缠着呢!”
“薛妍?以前章德殿那个伴读?她不是出家了吗?”女皇掀起眼皮道。
姮娘讪笑道:“又被郡……逆贼李匡翼给接了回来。”
“她父亲敢拟伪诏,算是首恶,别说阿霁,就是我也保不住。”女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章德殿二楼,薛妍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你父亲论罪当诛,他的事我真的做不了主。”崔迟一个头两个大,吊着膀子烦躁地站在书案前。
“殿下,我说的不是这个。”薛妍膝行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崔迟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跳起来挣脱,气喘吁吁道:“你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薛妍满面怔忪,阿霁最是心软,且又护短,甚至在得知她背叛后仍会护着她,可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冷酷?
“殿下,我不是为了父亲的事……”她拭了把泪,半是羞惭半是无奈,低头轻抚着小腹,抽抽噎噎道:“是为了我自己,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王妃答应会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可她并无多大把握……”
崔迟求救般望向屏风后,可阿霁早已抓耳挠腮,此事越来越棘手,哪里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十月初,雍王李晄携长女李霖进京。
雍王妃于绝望之中看到了生机,然而这一线生机很快便被黑暗吞噬。
三人一同去拜见女皇,在图南阁详谈了一夜。
次日,李匡翼和薛妍在雍王夫妇和姊妹的见证下仓促完婚,共度三日后,李匡翼仰药自尽,薛妍被流放边疆。
雍王妃心灰意冷,收拾行囊回了长安,发誓终生再不踏入洛阳。
送别那日,崔迟在阿霁又掐又拧之下,当着数百人的面哭得比丧母还伤心,回去后决定再也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