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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戴漆纱笼冠,颈下系朱缨,着绛紫对襟大袖衫,围裳外金绶组玉,光华内敛,沉稳如山,正是安定王千岁、皇夫谢珺。
谢珺十五年前致仕,朝廷念其功勋卓著赤胆忠心,仍拜他为太尉,虽无实权,却保留着名义上的武职之首。
他出身军旅,寒暑不辍勤于锻炼,哪怕年逾五旬,仍体魄强健身材匀称,丝毫不见老态,唯有那双眼眸与常人有异。
他少年时遭暗算,左眼重伤,摘除后常年以义眼示人。无论做得多逼真,离得近了仍能看出,因为珠子不受岁月侵蚀,永远宝光流转。
此刻他压根没听到阿霁紧张的呼声,只聚精会神盯着赛道上那匹飞驰的桃花马。
为轻装上阵,赛马历来不配鞍鞯。
为首那人着赭黄骑装,一手执鞭,一手握缰,正端坐马背奋力疾奔。
骏马迅捷如流星,但她身形纹丝不动,似与身下宝马合二为一。
她定会夺魁,这是毫无悬念的。
他不担心输赢,场中对手都是她的心腹爱将,除非脑壳坏了,谁会去和皇帝争高低?他只担心她太卖力,身体会吃不消。
岁月不饶人,他们到底不年轻了。
“姑丈,再过几年,我一定要变得和姑母一样厉害。”阿霁趴在他肩头兴奋地叫道。
谢珺百忙之中瞟了她一眼,笑道:“你先驯好那匹小马再说。”
阿霁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脑海里浮现出崔迟托人送她的及笄礼——一匹异域矮种马。
那匹马敦实如骆驼,脚程比不上骡子,性格却比驴倔,靠它的话这辈子也别想参赛。
这家伙定是在羞辱她,他向来就不把人放眼里。
正暗生闷气时,远处山呼万岁,声动九霄,她定睛一看,就见桃花马一骑绝尘,已经过线。
姑母连胜三场,终于拔了头筹。
“赢了,赢了,姑母又赢了……”她激动得忘乎所以,使劲蹦起来尖叫。
落地时好像踩到了什么,身后陡地传来一声惨叫。
阿霁闻声回头,正对上一个少年扭曲的俊脸。
来人眉目深邃,戴黑幞头,着紫绫襕袍,腰束玉带,颀长英挺,有着洛阳少年中罕见的坚毅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