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读到这里,应晚忽然感到心口一阵骤缩。某种异样的情绪如同洪流一般在顷刻间涌入心脏,堵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招之即来,却再也挥之不去。
于白青的病,始于他们冬日的那场告别。
而停药的那一天,是他们的重逢。
第83章纸飞机
就当应晚打理好一切,准备乔装打扮跟着灰背一起出门找于白青的时候,于白青却自己回来了。
男人刷开门卡推门而入,他发现于白青身上还穿着昨天上楼去找他时的那套衣服。
他哥平时日子虽然过得糙,却有点无伤大雅的小洁癖,日常衣物每天都会勤加换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仅领口松松垮垮地半敞着,就连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地耷拉在额前,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反锁上房门,于白青沉着脸脱去身上西服,刚准备从轮椅前站起来,就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在背后灼灼盯着自己。
在轮椅前僵了几秒,他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发现主卧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两个头戴鸭舌帽的人影从门后探出了头,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本应该还在沉睡的小孩,此刻正高高拉起外套衣领,微眯着眼睛打量自己。
小孩望向他的眼神百味杂陈,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发现于白青同样也在盯着自己,应晚下意识地将衣领又往上拉了拉,想要刻意挡住脖颈上那圈明显的红痕。
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刚进门的于白青半天,他确定于白青眼神清明、步伐稳健,完全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样子,于是干脆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哥,你一大早去哪了?”
于白青扶着鞋柜的手一顿,抬起下颌单手解开领带,不动声色地回答:“上楼找经理,问点东西。”
应晚和灰背非常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果然,他哥的嘴,骗人的鬼。
把领带悬挂上衣帽架,于白青用余光轻轻扫了灰背一眼:“倒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被于白青出声反问,灰背的舌头顿时有些打结:“我,我听说那个叫Andrew的富商被人杀了,上来给老大汇报一下。”
于白青微微颔首:“好。”
“……”
灰背一时语塞。
……不是。
不该是他俩质问于大哥的行踪吗,怎么现在反倒开始被于大哥牵着鼻子走了??
于大哥没打算说实话,老大似乎也并不想当面拆穿,只是交代了他几件接下来几天要办的事,就让他可以先走了,有情况再联系。
关上套房的大门前,灰背忍不住回过头,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主卧里的两人。
一个破了左唇角,一个破了右唇角,别说,还挺对称的。
他已经大致猜到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等会他走后,于大哥和老大该怎么收场。
没想到刚一转头,他就同时迎上了两道锐利的目光。
那眼神分明都在对他说你敢多问一句试试。
灰背“嘭”地一下关上门,毅然决然地选择溜之大吉。
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应晚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往后仰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睛问眼前的男人:“吃早饭了么?”
老男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伤口还疼不疼?”
提到这一茬,应晚可就完全不困了。
他没想到于白青会这么直接,干脆抓了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咬着牙闷闷发话:“你说呢?”
于白青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他听到浴室内传出一阵潺潺的水流声。缓缓将枕头往下移了移,透过透明的浴室玻璃墙,他看到于白青将手臂两侧的袖口卷到了手肘上方,正在专心致志地扭干手中的毛巾。
于白青握着温热的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手上还多了一管蓝色包装的药膏。
抱紧怀里的枕头,应晚接连往后挪动了好几下,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床头板:“你,你要干嘛?”
“客舱医务室开的药,”于白青说,“转过去,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应晚扶着仍然酸痛的后腰,转身就要逃,没想到刚在床上往右一滚,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了手臂。
右腿半抵在床前,于白青往前俯身,顷刻间就将他困入了臂弯里,动弹不得。
“于白青!”
二十分钟后。
药涂完了,床上的两个人都满头大汗,比在训练场上跑了五公里还要累。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两人都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以及今早于白青的行踪闭口不提。一起打仗似的洗完澡,吃了服务员送来的晚饭,两人一起躺在床上,随便点播了一部电视台的法语片看。
电影是黑白默片,最后以悲剧结尾。讲述的是一名即将奔赴前线的战斗机飞行员,在上战场之前偷偷给自己的未婚妻留下了四十八封绝笔信。
未婚妻是殖民地一所中学的教师,四十八封信就藏在了班里四十八名学生身上,所有的孩子都决定对着老师保密,不让她知道她的挚爱已经战死在了前线。
直到影片结尾,殖民地最终获得了解放,学生们在毕业时把所有信件装进了一个铁盒子,准备送给老师,才发现老师已经独自一人躺在学校湖面摇曳的小舟上,割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原来,她早就得知了爱人已经牺牲的消息,只是不忍心拆穿学生们善意的谎言。家乡的军队获得胜利后,她便回到了与爱人初遇的青青湖畔,选择了自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