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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离抓着她手腕,扶着她往府里走。
两人一下马车,府里就有一穿着蓑衣的小厮拿着两把大黄油纸伞出来,赵长离长得比小厮高出许多,便不用小厮替他撑着,径直接过油纸伞,与泠鸢一起打着同一把伞往府里走。
另有几个小厮也都穿着蓑衣,带着笠帽,其中三个在前头打着明亮的栀子灯,还有三个小时,手里捧着木炭粉洒在两人要走的路上,低声道:“郡王、泠姑娘要小心些,天黑路滑不好走,这路因建园子坑洼了一些,还没有平整,这会子下起雨来,指不定哪里积了水,郡王、泠姑娘还是踩着木炭走回去吧,小心别弄湿了鞋袜。”
后面还有两个小厮拿着干净的鹅毛外袍,递给赵长离和泠鸢,两人都接过,草草披上。
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栀子灯明亮,雨水都漫出光来,两人一路走在光里,踩着光,往韩老太君院中走去。
两人走到廊下,踩在屋门处的毯子上,几个丫鬟上前来,半蹲着,用干擦布擦干净两人脚底的木炭粉与水渍。
两人自己擦干净衣服上和头发上的点点落雨,才踏进屋内,玉大娘说,韩老太君喝了药还是睡不着,却因为腰疼,坐不起来,就半躺在软塌上等着两人回府。
赵长离与泠鸢都脱了落雨的鹅毛外袍,放在门口,进到屋里对韩老太君告一声回府。
只见韩老太君靠着引枕,半躺在软塌上,盖着一大块厚实深青色万福纹样的毛毯子,喝过几盏茶,精神不大好,半寐半醒。
直到见两人进屋,眼睛才有了光亮。
韩老太君知道泠鸢近日入宫,所以一直悬着心,见她平安回来了,放心了些,她问泠鸢道:“那些娘娘们有没有为难你呀?”
泠鸢坐在软塌边上的镂空雕花圆凳上,把红肿的手掌朝下,叠放在膝盖上,连连笑道:“没有没有,有郡王在,谁敢为难我呀?”
她手心红肿,朝下难免会压着蹭着烫伤处,时不时疼得皱起眉头,但韩老太君在,她不好露出伤来让老人家担心,只能强忍下。
韩老太君显然不信,道:“那些个娘娘们,最会在细处做功夫,让你干站着,不让你喝茶,或者是说些什么话让你当场难堪,这些事,你今日都没碰到?”
“泠鸢这样聪明的人,那些娘娘们怎么可能为难得了她?”
赵长离与泠鸢并坐着,一边与韩老太君说了蓝宝石耳坠的事,一边夸泠鸢伶俐,他伸过手,暗暗把泠鸢的手轻轻握到自己手里,替她在韩老太君面前遮掩了伤势。
泠鸢眉间舒展,她的手在赵长离手心里安静的待着,干燥温暖的手又轻又柔地包裹住她的小手,很踏实安心,被烫伤的手掌也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韩老太君听完蓝宝石耳坠的事,点头道:“我就说嘛,那些娘娘们怎么可能不为难你,幸好你聪明又好运,赶上皇上去了,要不然,那陈贵妃定然还要为难你,让你受一些皮肉之苦的。”
泠鸢接话道:“陈贵妃宫里被皇上罚了两个月的月钱,那婢女还被杖责了!我还白得了一对蓝宝石耳坠,虽然不能戴,可那也是上好珍宝,这一趟进宫,还赚了呢。”
韩老太君紧张了一日,终于放松下来,和蔼一笑,道:“你明天把那蓝宝石耳坠给我看看,看看我们阿鸢赚了个什么好宝贝回来。”
泠鸢咧嘴,露出白皙的贝齿,明朗地笑道:“好呀!”
韩老太君慈爱地看向两人,道:“没事就好,你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那才是赚了。”
年迈苍老的声音,带着疲惫。
赵长离与泠鸢一齐道:“祖母,很晚了,你快些睡下吧。”
韩老太君点头,缓缓道:“好,那你们也回屋去,身上落了点雨,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我让你们屋里的人都烧了热水,你们一回去就能泡澡了。”
又特别嘱咐泠鸢,道:“你身子骨比不得阿离,洗了澡,我让米豆给你熬了驱寒的当归芍药乌鸡汤给你,洗完澡就要喝下,阿离,你看着她好生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