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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方古缓缓醒来时,只听到傅苍海一声声的在喊他:“小凤…小凤…”
一滴滴的热泪落在他的脸上,沿着面颊滑入唇角,透着一点苦涩的咸味,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慢悠悠的像是牛车。然后便是稀稀落落的喧闹声。继而是微弱的灯火一撮一撮忽明忽暗的在眼底恍过。
白方古醒来了,但他不想动,也不想给傅沧海一个我没死的回应,他就这么闭目昏沉着,连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都懒得在麻烦脑细胞。
“吁!”一声赶马车人的术语响起,嘎吱嘎吱车轮滚动声终于戛然而止了。
接着是一个老汉的声音:“公子,前方就是医馆,那是个军医馆,专给关隘内的士兵看病,你们既然是丰将军的兵,直接去医馆就是了,这里路太窄我这马车过不去了。”
这一刻,白方古动了动脑子,确定了自己正躺在牛车上,他缓缓舒了口气。袖口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啾啾之声。白方古蹙了蹙眉头却不去不过管它,任由它们在袖口里私语般低鸣。
但这声音却惊了傅沧海,很显然他发现白方古醒来了,他惊喜的抬手摸了一把泪,喜涕的又扶着他的肩头喊了声:“小凤!你终于醒了!”
小凤是白方古幼年时众伙伴对他的称呼,此时无论是喊他城主还是千凤亦或者白方古,都有被暴露信息的可能,这一刻用在此处最合适。
白方古无力的嗯了声,然后他便被傅苍海与赶牛车的老农一起扶下了车。
老农感叹的说了句:“在急的事情也不能这么赶路,马被赶急了也会发脾气的,摔坏了身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傅苍海扶着白方古,点头哈腰的应和着。然后自衣带里掏一些碎银子递了上去,老汉摆了摆手,很是憨厚的道了声:“不过是顺道的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赶紧带你家兄弟找郎中去吧!”
老汉是给守关的将士来送盐的,半车的盐袋子旁竟然还堆着几壶酒,酒香淡淡,沁人肺腑。临走他竟然还拎了一壶递给了傅苍海:“关隘内晚上冷,喝口酒暖身子。”
傅苍海急忙将酒壶挂在腰间,感激的九十度鞠躬,老汉上了马车,又是摆了摆笑了声:“咱俩有缘,你像我儿子,胆小又老实!”
然后他呵呵的笑了声,便赶着牛车,嘎吱嘎吱的没入长街的尽头。
这是一个关隘,城不大,百姓很少,像是一座新城。隐约间能听到从城北传来厮杀声与搏击声,还有马的嘶鸣与战鼓声。像是士兵在操练。
夜色浓重,长街渐静,白方古佝偻着背,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不动。
傅沧海陪他一起蹲着,一声不吭。他心中被惊恐、担忧与畏惧填满。这样的白方古他也没见过,死气沉沉犹如行尸走肉,不言不语更是吓人。他看得心惊胆战又惊恐万分。
白方古在地上蹲了许久,久到他觉得腿脚发麻,脊背生疼,这才深深的呼了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
傅沧海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小心的喊了声:“小凤,你、、你觉得怎么样?
白方古只摇了摇头,气声里压出一丝活人的气息:“死不了!”
傅沧海深深吐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丝略微松缓的气声又问了句:“那、、那、、我们接下来?”
“走!”白方古吐出一个字,转身便往前走去,二人没有找郎中,而是穿过不算热闹的长街,黑夜里直冲北门而去。
因为傅苍海说他在树上趴了一天,他看到一波大赢人,马背上驮着一个孩子疾驰而过,他听到树下百姓议论,说丰殊宴的军队已经入关隘。
关于长青的事情,白方古没有再问,他也不敢说。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的阐述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长青把我塞入隧道就杀了出去,他说让我一定在这路口等你。”
白方古不吭声,也不敢问,他怕一问便是绝望。只轻轻嗯了声道:“今晚想办法出城,去断背山,在丰殊宴带兵出城前阻止他入大赢。”
终于,白方古说了一长串有思维的话来,傅沧海慎重的看着白方古,低声道:“我听说……我听说火龙原出兵了?我们、、”
“听谁说的?”傅沧海话没说完,白方古猛然回头,看得傅苍海缩了缩脖子嗫嚅道:“道听途说,这些个种地的农民,很多是大赢逃难的饥民,田间地头有人议论。天门镇也有人议论,我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
白方古沉默不语,却加快了脚程道:“走,去大风的军营!”
“阿!”傅苍海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他认定白方古已经回魂有了思维能力,但也不能去军营送死呀。此刻他才猛然抬头看他们走的方向。还真是越来越贴近厮杀战鼓之声。他有些不明白的盯着白方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