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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怎么来了,”仿佛过了许久又像是短短一瞬后张清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刚吹奏完玉笛的原因,她的声音竟有一丝哽咽,像是气息不足以维持她的话语,显得有些虚弱。
“只是听到笛音就循着声音过来了,你,没事吧?”叶雪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过来,只是听到凄凉的笛声想到张清鹿吹出这样笛声的模样就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张清鹿很想像白天那样说自己没有事,但涌上来的悲伤在夜色烘托下愈演愈烈,怎么也无法平息,她定定地看着叶雪,唇瓣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都怪这夜色太黑让她有了可以脆弱的念头。
隔着漆黑的夜色,叶雪望着张清鹿,仿佛可以在她的眼中看到一层水雾,在黑暗的遮挡下朦朦胧胧,又像是闪着些许水光看不清神色。
两人就这样望着对方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夜晚的风清清凉凉,吹拂起她们的发丝,细微的风声响在耳旁,叶雪感到有一滴水被风吹起滴落在脸上,莫名地让她觉得那是张清鹿眼中的水雾,伸手摸去却什么也没有。
“我想起父母了,”像是过去许久,寂静的夜晚中响起这样一句话,叶雪没有说话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话说出口像是一池水有了倾泻的出口,后面的话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倾泻而出,只是缺口太小,有些断断续续,有时要间隔许久才会有下一句话接上,若不是叶雪对张清鹿有足够耐心怕是早已认为对方已经说完了。
在白天看到那母女二人的时候张清鹿就想起了她的父母,也正是因为那是白天她可以忍住,或许是她的那些心思无法暴露在阳光下,又或许是不想被人看个透彻,但夜晚就不一样了,暗夜可以掩盖许多,也会滋生许多,让身处其中的人看不清其他因而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的一切也会被隐藏其中。
而叶雪偏偏是茫茫暗夜中的一抹白色,是那样显眼又特别,她自顾自地闯入张清鹿漆黑的双眸,挤出了早已盈满眼眶的水汽。
张清鹿说着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话里有很多叶雪听不懂的东西但可以知道那对张清鹿来说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她又说到父母的死,说那都是因为自己的错,而父母死后有关她自己的事却是三言两语就被带了过去,张清鹿说话时虽有些断断续续却十分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不带一丝情绪,即便如此叶雪也能从中体会到她在那之后究竟过得多么艰难。
虽然依旧看不分明,但叶雪觉得张清鹿在哭,她的心也像是被人攥着,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跳动憋胀的难受,叶雪不会安慰人也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只能学着张清鹿对她那样慢慢靠近伸手抚摸对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像是安抚张清鹿的心绪又像是想抚平自己疼痛的心脏。
张清鹿看着那一袭白衣渐渐靠近自己,微风将叶雪身上的气息送入张清鹿鼻腔,微微有些冷冽的松香又混合着些许青草香气,截然相反却又无比和谐,气味随着着呼气进入体内又融入血液找不见踪迹,头顶被人轻轻抚过,真实的触感将张清鹿无情地拉回现实,叶雪的体温比常人略微低些,但在此刻却是张清鹿唯一能够触碰到的温暖,也是在茫茫夜色中唯一看得到的一抹圣洁。
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环住叶雪的腰身,叶雪站着,张清鹿坐着,头正好埋在叶雪腰间,她有些贪婪地汲取着面前之人的温暖,窃闻着她的气息,冷冽的气息使张清鹿清醒而那青草的香气又使她沉迷,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她将脸埋得更深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她想都怪今天的夜空没有星星,都怪黑暗滋生了她的怯懦。
环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叶雪却没有丝毫动作,依旧一次又一次地轻抚着那人的发顶,不厌其烦,她知道张清鹿在哭,即便看不到也听不到但叶雪可以感受得到,衣衫被滚烫的泪水浸湿她也丝毫不在意,低头看着眼前之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一般,但那无声的泪水却叶雪的心在这一刻无比难受。
张清鹿的哭是无声的,甚至肩膀都没有丝毫颤抖,就是这样的平静深深地刺痛着叶雪,她依然清晰地记着白天时张清鹿那带着悲伤的神情,但对方却一直忍到了深夜,仿佛只有在夜色的遮挡下她才可以让自己袒露一点点脆弱,只有隔着沉沉的黑在别人看不清的时候才能心安理得地放纵一二。
叶雪知道只要到了明天,天亮了张清鹿的脆弱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叶雪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亲眼见到对方的脆弱,见到对方的痛苦,她的心仿佛在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划着,即便伤好了也依旧会留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