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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照江蓠的说法仔细观察,发现还真是如此。
“这也是你老师教的?”
“嗯,他是个很好很好的老师。他走的时候,还把很多书留给了我,虽然……大部分被妈妈拿去卖了废纸。”
女孩出生农村,涉世未深,纯白得像张纸。若不是遇到了个好老师,恐怕她至死都将活在永夜里,与太阳无缘。
“姐姐,我给你画张画吧。”江蓠红着脸说,“不能让你白来。”
虽说“无功不受禄”,但委托人的意志在上,何夕没理由推脱。
她从口袋里取出梧桐叶:“那请你帮我把这枚书签画下来吧。”
“好。”江蓠稍显拘谨地笑。
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打印机一般刻下一笔笔炭迹。
半小时后,她将成品奉上:“画好了,姐姐。”
何夕拿过画作端详,由衷地问:“江蓠,你是怎么做到画这么逼真的?”
换作她自己提笔作画,能画个火柴人就不错了。
女孩羞赧,道:“可能是因为画得多了吧。但是我只会画看见过的东西,没见过的,就画不了那么好了。”
何夕:“比如?”
“比如……蓝眼泪。”江蓠对此似乎有很深的执念,仿若魂牵梦萦的信仰,“老师和我讲过它的传说,如果相爱的人一起看过蓝眼泪,就永远不会分开。”
她唇角点着抹淳良的淡笑,神情半哀半喜,我见犹怜。
“活着也许没机会了,那我死了以后,一定要去看海,看蓝眼泪。”
“再去海里找一个恋人,我们一块儿看,一直一直在一起,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她说出心愿的那一刻,像是得到了命运的恩赐那样,无比幸福。
江蓠善良,单纯,当她在生命尽头寻觅到愿意倾听的人时,可以全身心地去信任对方:“姐姐,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
何夕迟疑:“……怎么帮?”她看江蓠父母的那个态度,十有bā • jiǔ是要最大限度榨干女儿的利用价值。没准,丧事也不会好好办。
黄新鸿的承诺,是女孩安心的资本:“今天,我满十八岁了。黄先生答应我,只要我立了遗嘱,把后事托付给你们公司,他就会负责,帮我把骨灰撒进海里。”
“可是我爸妈不同意。”江蓠苦笑,抓了抓病床的床单,“他们大概还想着,拿我去赚笔彩礼吧。”
何夕的三观快被刷新了。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那是,结阴婚吗?”
江蓠毫不忌讳,承认道:“我老家,挺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