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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发榜,晚词哪里睡得着,天不亮便穿戴整齐,坐在厅上等着。五更刚过,外面闹哄哄的,门被敲得山响。
“恭喜范公子,中了第三名!”
晚词听说考中第三,心道好险,这乡试不比会试,第三名不甚起眼。报喜的人一波接一波,流水般来报。
吕无病拿银子打发了报喜的人,笑嘻嘻向晚词磕头道:“恭喜新举人老爷!”
绛月也过来磕头,晚词一手一个拉起来,道:“莫要如此,我谢你们还来不及!”
周围邻居原不知这家住的什么人,这会儿听说出了个举人,纷纷过来道喜,叙起家长里短,熟稔得浑似做了十几二十年邻居一般。
闹了一上午,一名姓高的乡绅登门拜见。轿子停在门口,他穿着鸦青团花绸衫,帽沿上缀着块青玉,拿着把洒金扇,足蹬皂靴走进来。
晚词与他拱手见礼,让到厅上坐下。
高乡绅道:“听说范公子是金坡镇人,我妹婿一家也在那里,去年洪灾严重,镇上几无活口,不知范公子家人安否?”
晚词心中警惕,面上浮起一层悲怆,黯然摇了摇头,道:“令妹一家如何?”
高乡绅叹息一声,道:“舍妹那几日回了娘家,幸免于难,可怜妹婿和家人都葬身汪洋。范公子大难不死,果有后福,你我同在桑梓,往后还当多多来往啊。”
晚词道:“久仰老先生大名,不胜荣幸。”
绛月端上茶来,两人吃了一会儿,高乡绅见她人物风流,谈吐不俗,心下十分中意,道:“范公子可曾婚配?”
晚词度其意思,大约是要给自己送媳妇,道:“早年定下一门亲事,女方家在京城,正打算趁着会试过去看看呢。”
高乡绅道:“人心易变,何况京城繁华辐辏之地,此去若是不顺,我这里有一门好亲事等着公子,公子千万记在心上。”
人心易变,何况京城繁华辐辏之地。晚词原本没有多想,听了这话却是一怔,微笑道:“承蒙老先生抬爱,不敢有忘。”
又坐了一会儿,高乡绅拿出二十两银子,欲给她做进京的盘缠。晚词再三不肯要,他只好收了银子,告辞而去。门前看热闹的人比上午只多不少,把路都堵住了。高乡绅的轿子半日才挤出去,紧接着又有王乡绅,李乡绅来。
晚词这些年冷冷清清惯了,突然间炙手可热,只觉晕头转向,直到傍晚时分才消停了。
她坐在院子里感叹道:“我这里已是如此,解元那里还不知怎样呢。”说出这话,才发现自己到底是想做解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