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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几个月以前的他,一定会冷冷地回答忧叔“如此更好”。
但现在,他不想失去霍玉玉这个朋友,即便是个小朋友。
他不想和她渐行渐远。
沈含彦可以和霍玉玉闹掰,他不可以。
因为,他只有霍玉玉。
良久,垂首不动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忧叔,我要下山,买些点心。”
少年语调稳静,眼中却闪烁着微茫。
——
回到诊馆,曾大夫正翻看着原囿安誊抄的医书,心道这字写得真好,而且字迹幽香,纸质甚好。但见霍玉玉无精打采,他猜她得知了顺子妻子的事情。
可是身为医者,心太软并非什么好事,小姑娘还需要多多磨砺。
霍玉玉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门口,一时想到了上辈子见原囿安时的情形,心脏像被狠狠捏了一把,突兀地停了一下,又猛然跳动,有些莫名其妙的疼。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原囿安一直都是个顽强活着的人,但同时,他对他自己的存在又出奇地悲观。
霍玉玉无法想象,夜深人静的时候,或是疼痛难忍的时候,求生和放弃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怎样蛮横地纠缠撕扯。
平京原氏,旧王最后一族,这个并不庞大的家族,汇聚了巨量财富资源。原本,原囿安是天之骄子,踩在权势的高地,俯瞰众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绵延不绝的病痛和虚弱,能跑能跳,随便一露面就有铺天盖地的赞美和爱慕向他倾倒而去。
他本不应该被囚在深宅,面对阴暗的四壁,在煎熬中痛苦又绝望。
还好,霍玉玉回来了。
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写过去几年已经发生的惨剧,才能拉这个被绝望侵蚀透彻的少年一把。
原囿安能教她筹算,能去探望她的母亲,能来诊馆,能去她家吃饭,后来知道“被骗了”也没说什么,他还能帮她誊抄,甚至能陪她去找顺子……
他能接受她,甚至为了她,能接受这个世界。
但是,他却没办法接受他自己。
这一刻,霍玉玉害怕自己的无能为力。
习性可以改,态度可以改,很多东西都可以改。
唯有思想,坚如磐石。
二师兄抱着一箱子药,“咚”地放在霍玉玉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二师兄道:“你那朋友什么来历,感觉长大了不得了哦。”他知道她被病患影响到了,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