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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半白纤纤十指手作佳,为人洁白爱杀花,庞儿娇美胜潘安,惹得粉蝶来偷香,可惜双腿有疾难步拈。
当有人问他腿疾如何来的,他只是苦笑,复问往后可能愈否,亦是苦笑回应。
他不是腿有疾,而是根本就没有腿,他是南海里的一条泉先。
而那位裴柳惊也不是人,她是一只活了两百多年的狐狸精。
美人胭脂铺先开,三年后柳惊香鱼铺就开在了美人胭脂铺对面。
两家店相对而开,却不曾同时开过一次门。
扬州这半年里的天气异常反常,忽雨忽晴,忽晴忽雨,眨个眼天就变,让人摸着脑袋也捉摸不透。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美人胭脂铺和柳惊香鱼铺。
天晴时香鱼铺开门,天阴是美人铺开门,天变得快,这两家店也是随着天的变化而开门关门,一天里,那吱呀吱呀的门声响个不停。
起初东关街的人还以为子鱼郎与裴柳惊是眉南面北的敌对。
后来才知道其实二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与个性罢了。
虞半白不喜炎热天气,他道晴光伤肤,故晴光强烈时,胭脂铺便不会开门。裴姝不爱阴雨天,她道没有太阳时身上黏糊糊不干爽,故而阴雨天时总关上门不来做生意。
要说这扬州城的天气,几百年来就没一年是正常的。
两百年前,掌管行雨的龙是条乖龙,名叫苍迟,修为极低,故行雨时会头晕,严重时发生呕吐。
乖龙不爱行雨,漏月时能听见雷声,却不见一滴雨,热得人眼前一片昏黑,焦得田里的农作物棵棵枯死,老百姓苦不堪言,那会儿人人都会唱这首歌:
龙王发雷霆啊,焦月不下雨。
汗儿从头下啊,命将撒西天。
热气往上跑啊,眼神看不清。
禾苗艰难生呀,愁坏了芒郎。
奇树琼葩死呀,徒增一悲伤。
何时施雨霖呀,何时降甘泽。
香火伴青词呀,底处出差迟?
龙王爷最灵唉,亦是无情物。
不知珠有泪唉,不知人生苦。
人生须行乐唉,但求一场雨。
后来有人又补了几句:
再不下场雨啊,吾将拔龙鳞。
龙鳞值千金啊,龙筋值万银。
龙角可入药啊,龙骨能补身。
龙肉增年寿啊,吃完上青冥。
为了求雨水,百姓日日往龙王庙舊獨里烧香供糕点,但无果,他们并不知是一条乖龙在掌行雨之责。要是知道了,定会火烧龙王庙。
后来那乖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勤奋行雨了,也只勤奋了半年。再后来乖龙之妻一口气生两个女儿后,他更是懒惰,整日价就缩在太古蚌里孵蛋,一孵就是大半年,这大半年里虽说也行了几场雨,但乖龙修为太低,这雨下得一点也不痛快。
乖龙之女一个叫苍小六,一个叫苍小七,苍小六勤奋非常,两百龄的时候就能接过行雨珠,替她爹爹行雨滋润万物。
龙的两百龄,其实还未出幼。
苍小六行了半年的雨后遇到了困难,一旦行雨,眼前就会忽然出现一个拿扫帚的男子,把她和那颗行雨珠一块扫飞。苍小六气不过,叼着行雨珠到别处去行雨,结果那男子又出现,再次把她扫飞。
这男子叫祢衡,打天上来,却是一个妖,是在云霄娘娘膝下成的精。
天上的云霄娘娘闲来无事,翻阅古籍,用一张描金红纸和金蛟剪,剪了一个拿着扫帚,好晴天,恶雨天的扫晴小人,并取名为祢衡。
祢衡是扫晴小人,但生活在天上,哪有机会去扫晴,成精以后手中的扫帚,就只能拿来扫宫殿的腌臜物。后来他跟着云霄娘娘习法术,一习就是两百来年,再后来他在凡镜前看到了龙角扎着绿丝带,欢然行雨的苍小六,苍小六笑起来时像一朵须曼那,祢衡心中不觉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