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真受不了覃志钊看他的眼神,一副老父亲看儿子抽烟发愁的表情。
是不是只要有覃志钊在身旁,他就永远无法长大,永远无法正大光明地想睡他。
覃志钊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矩,敛住眉眼,又回到守分寸的姿态中。
每当覃志钊这样沉默,方焕又开始无限心软,原谅覃志钊如此执拗,也原谅他有好多原则,他真的好疼爱阿钊。估计连覃志钊本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讨方焕喜欢。真是烦。
也许是瞧出方焕不太开心,覃志钊主动问起方焕周末有没有时间,阿忠最近在打比赛,邀请他去现场观赛,说那天珍珍也会来。
珍珍。方焕当然记得,他们几个从小相识,“的确好多年没见了。”方焕难得笑了笑。
覃志钊心跳随之加快,下意识眉宇舒展,还问方焕想吃点什么。
“当然是吃鱼丸咯!”方焕下意识脱口而出,覃志钊也跟着笑起来。
晚风吹来,方焕肩上披着覃志钊的外套,两个人如今并肩站着,身量已相差无几。方焕望着维多利亚港湾,远处紫荆花在盛开,在灯光下呈现朦胧的淡紫色,他闻见覃志钊身上淡淡的酒气,从未如此心安。
方焕心里有数,覃志钊这样尽心尽力,替他扫清障碍,除去父亲的授意,还是因为覃志钊看着他长大,心底对他有很深的期待。
阿钊是个什么样的人,方焕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阿钊对他失望,那不如杀了他。
那就认真工作吧!方焕跟自己说,再艰难他也会挺下去。
周日,覃志钊到的比较早,看得出来今天他们要远行,后备箱放了不少矿泉水,“带件防晒衣,初赛在室外。”
方焕在衣帽间找东西:“要带相机吗?”
“你自己拿。”覃志钊说。
“我不。”方焕将相机塞进挎包,“全是你拿。”说着,他不知在高兴什么,又开始打理发型。
覃志钊觉得他真的事多,“我去停车场等你。”
结果覃志钊足足等了他二十多分钟,方焕才慢吞吞地上车,刚系上安全带,又说有什么东西没带。覃志钊真是无语,直接将车门锁住,说‘那就不要了’。
方焕在副驾驶室乱喊,覃志钊才不理他,疾驰驶出停车场,只留下轮胎摩挲地面的尖锐声。
车子驶到元朗区,这附近不太好停车,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将车停好。
比赛是上午十点开始,现在才9点,观众们陆续进场,也有不少拉拉队在热场,现场好不热闹。太阳渐渐升起来,方焕找了个稍微遮阴的地方坐下来,覃志钊正在跟谁打电话,没过多久,他就听见覃志钊在说:“这边,倒数第四排,靠左的位置。”
方焕顺着覃志钊的视线望过去,瞧见一个瘦瘦的女孩,留着齐肩长发,穿一件淡蓝色的运动外套,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熟悉,也很明亮:“阿焕!”
“是珍珍。”覃志钊说。
方焕真想拥抱她,又觉得有些失礼,只好温和地笑:“好久不见,珍珍。”
时隔多年未见,珍珍出落地越发亭亭玉立,在香港待的这几年,她褪去了羞怯,人看起来自信大方,方焕由衷地替她高兴。珍珍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方焕看着他,秦子煜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果然,秦子煜跟方焕一见面,气氛就冷下来。
覃志钊偏头看了方焕一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焕收回视线,再也不想看秦子煜一眼。
珍珍在一旁打圆场,“那我们去后面坐,那里视野更开阔。”
方焕瓮声瓮气:“赶紧走。”
“额……”珍珍无奈地笑,听见方焕解释:“不是说你,珍珍。”
覃志钊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只当他们是像从前那样拌嘴,没有放在心上。
比赛正式开始前,覃志钊跟方焕提及阿忠这几年的变化,说阿忠虽学习欠佳,确是打个球的好苗子,体力、反应力、持久力,都是俱乐部里数一数二的。这几年阿忠陆续打下许多战绩,这次打联赛,如果一路晋级,有机会在日本打决赛。
“他是第几组?”方焕看向赛场,选手们还未正式上场。
覃志钊笑了笑:“第三组。”
珍珍和秦子煜坐在靠后的位置,秦子煜看着覃志钊和方焕身影,有时候覃志钊会侧过脸,印象里覃志钊好多年没有这样笑过,秦子煜慢慢收回视线。
“子煜,”珍珍喊他,“你还好吧?”
秦子煜回过神来,笑容舒缓。
珍珍接着讲:“大哥说,你今年去律所实习了,什么时候转正?”
“圣诞节前后。”秦子煜答,过了一会儿,他问:“方焕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我不清楚,应该也是最近,因为大哥最近比较忙——”
秦子煜‘噢’了一声,也是这时候,方焕忽然侧过脸,好像在揉眼睛,覃志钊放下手中的海报,低头询问着什么。方焕很是不悦地皱眉,还甩开覃志钊的手,秦子煜也随之皱眉。
现场渐渐热闹起来,陆续有观众起身为选手助威。
人影晃动间,秦子煜看得很清楚,覃志钊皱着眉,在帮方焕吹眼睛,方焕好像在埋怨他吹得不对,于是覃志钊重新靠近了他一些,很耐心地帮他吹眼睛。观众席陆续有人走动,秦子煜渐渐看不全了,到最后,他只看见覃志钊的手,正在取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方焕。
方焕不是接过纸巾,是一把抓住纸巾,用完还把纸巾揉成一团,塞回覃志钊手里。
周围观众激动,覃志钊的手肘被旁边人推了一下,显得他接纸的动作有些被动,不过他很快就处理妥帖,将放在一旁的海报叠成麦当劳薯条一样的盒子,而那些纸团自然乖乖躺了进去。
覃志钊在说什么。
方焕安静地点头,好似终于舒服了点。
秦子煜想起有一年圣诞节,香港罕见地下起雪籽,那段时间覃志钊工作不太顺,周末经常借他的学生卡去港大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秦子煜也去自习,就将室友的卡借给覃志钊。
有天晚上,从图书馆出来,覃志钊带他去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