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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对自己的达观引以为豪,此时身受杖刑、心受重击,加上我一直刻意回避、压在心底的思家心切,如今见着一点可以指责的苗头,便全都冲着祝长舟发泄了出来。
如此卑鄙。
我闭上了眼,不愿面对她,更不愿面对自己。
祝长舟放下了书,道:“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罢了,一衡不敢责怪小姐。”我平静道,“一衡还要感谢小姐知遇之恩,不然我早死在难民堆里了。”
我说得是实话,但此时说出来,倒显得阴阳怪气。我不想越描越黑,索性闭了嘴。
祝长舟没有接话,烛火无声,沉寂和夜色一同蔓延开来。
半晌,她起身道:“你好生养着,动身入京之事暂缓几日。我叫紫述服侍你用膳。”
她说罢就往屋外走。
走了好,走了我也少些心烦意乱。
可她连一眼都不回头看么?
我知道我这时的心态不对,算起来谁对谁错,那就是一本烂账。
更何况,我和祝长舟甚至没有熟络到算账的地步。
她是我的上司,我何必冲她使性?
我勉强吃了几口饭,又灌了几口药。本该睡觉养身体的时候,倒有些“心中有事难合眼”,就算不能翻来覆去也睡不安的意思了。
祝长舟和我骨子里都是骄傲的人,如今生隙,恐怕一时半刻好不了。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转而问紫述:“原定何时动身?”
“明日随钦差一同进京。”紫述道。
我苦笑一声:“倒是我耽搁了。”
“姑爷不必这么说,”紫述趁机又喂了我口饭,“小姐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能事事都称心如意?”
我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不如公爷、小姐先行。”
紫述说:“公爷明日与钦差同行,小姐痴迷姑爷,自然是不愿独自离开。”
“让她也先走吧,”我淡淡道,“过了。祝侯爷不会痴迷认识七日不到的人。”
紫述顿了顿,劝道:“姑爷莫与小姐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