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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惠道:“包厢更贵,关键是一般人订票还买不到,全部都被有钱有势的老爷太太们包下了。”
十良迟疑道:“怎么只有这二张票?大师兄不去么?”巧惠不屑道:“就他?分得出水仙大蒜,高低好坏么?”
看戏那天晚上,两个人抑制不住兴奋早早就来到戏院,但见那戏园子外表呈巨塔形状,看起来气势磅礴,大堂里的水晶吊灯灿烂缤纷,而大理石地板上则铺着厚厚的红毯,走起路来非常舒服。
等她们入场坐下,就见这戏园子比茶楼那方舞台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尤其特别的是舞台的台唇筑成半圆型,几乎延伸至观众厅上,也就是说三面环临观众,任你坐在哪里,都能把台上演员的一举一动瞧得分明。
巧惠眼界大开,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她不停的前后张望,就觉得一股子热气由心里直冒出来,简直穿透脊梁,仿佛有汗跟着朝外汩汩直冒。
而包厢里,起初无非零零落落坐了几个人,后来才陆续来齐,其中一位高贵仕女长得美艳动人,头戴貂皮帽子,穿着有水獭领子的大衣,浑身上下一派华贵,但凡见到她的男子无不对她大献殷勤,而她身边那位英俊的男子似乎是她的男朋友,更是对她呵护备至。
巧惠轻轻指着楼上的璧人,对十良道:“这才是真正有钱人家的小姐呢,我戏里哪怕唱了一辈子,也是个假的。”
话音刚落,就见她们隔壁不知何时来了两位少年,一位穿鸭绿色的哔叽长衫,架起脚伸出腿来,露出白丝袜子,一个穿一件蓝华丝葛袍子,脸上的雪花膏擦得雪白,头发梳得光溜溜。
巧惠一眼看见,笑着对十良道:“这头发,苍蝇上去都要劈叉!”
十良伸手轻轻拍下她的手背,低声喝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对着人家指手划脚!”
巧惠听罢撅嘴表示不乐,十良笑笑朝台上一指,就见场面上的人已经在那里换通红的绣花桌围和椅垫子,桌围上有三个金字,就是“梅又琳”的名字,这种布置正是名伶要出台的暗示。
一夜无话,过了几天,金巧惠刚吃完午饭,就听见隔壁屋子里娘儿两个不知何时拌起了嘴。
隔壁这娘儿两个也是唱戏的,一直在三教九流的茶馆酒楼混饭,总是不见起色。
就听见那丫头说:“我唱了几天的戏,一个大子也没有拿到!我若是挣的包银,自己能留着一半,也不会这样叫苦。”
那娘说:“你不埋怨自己没有本事找钱,倒要说我拿你的钱!你看人家金巧惠,一次堂会就能挣好一百块,你不学学去?”
那丫头冷笑一声,说:“只要肯卖,还不都一样?”
然后就听不清楚她们的话了。
她们自来北平就一直租着旗人的大院,巧惠早就嫌环境腌臜,听了这娘儿的酸话,心里愈发不舒服,思忖等拿了包银一定要换个地方住,这大杂院是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