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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沈家午饭开得特别早,他过去是正是人家要吃饭的档口。
幸好家里仅有沈太太和一个亲戚要用餐,力玮便被盛情邀到一个花木扶疏的跨院中进餐,里面曲径朱槛,厅堂也布置的清雅之极,和唐家那种堆彻满屋的做派完全不同。
午餐也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其中一道叫“桂花皮炸”的东西,香而不腻,力玮竟然猜不出是什么原料。
沈太太见他喜欢,笑眯眯的叫人又盛了一碟说:“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北平菜,以前我年轻时,总爱去地安门外的庆和堂买来吃。”
力玮奇道:“要说我家也在北平呆了几十年,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沈太太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因为她想起多年前去唐府做客,那些大菜几乎都是中看不中吃的,比如“翠盖鱼翅”,装点得倒是漂亮,实际上既不烂,又不入味。
由此可见唐家的宴席水准,无非是排场大而已。
她笑道:“说穿了就是炸肉皮而已,你要是爱吃,就常来我们家坐嘛。以前我没出阁时,老太爷戴着大红顶子做京官,家里讲的是排场和辈分,一家人弄得象衙门里的上司下僚一样,没意思极了;现在沈先生不讲究这些,和小辈们也时常开玩笑。”
力玮因见席面上并没有什么外人,就问起梦家的伤,沈太太道:“确实受了点伤,不过主要是被我关起来了!”
见力玮吃惊,她解释道:“这丫头最近真是得了癔症,非要去参加什么‘抗日救国学生活动’,连她父亲的话都不听,还质问什么‘爱国难道是你们这些政客的专利’吗?哎呀,活动举行那天,听说天桥和前门火车站那边,抓了30多个学生,好几百人受了伤,水笼头,皮鞭、木棍、枪柄,全都用上了!到了那种地步,管你是谁,捉到就送到大牢里!”
这时就见一个仆妇蹑手蹑脚的过来在沈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太太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又不吃饭?这丫头真是执拗。”
见沈太太眉毛拧得很紧,力玮道:“不如叫我去试试,好歹我做过她的老师,我的话她应该听得进去。”
沈太太喜道:“那敢情好。”
午饭后,仆妇先是把力玮带到小书房,这才转身去请人。
屋里摆着现成的笔墨和字帖,看样子昨天才有人用过,他转身来到窗前,就见窗台上放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满了五色晶莹的石子,像是一瓶子宝石似的,有的还带着泥沙,看样子是从海边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