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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视李刻荣面露愠色,接着继续道:“今日皇上喝下解药后与景成起了很大争执,纵使太后娘娘极力阻拦,皇上还是说出了当年杀死曹岳的真正凶手。”
老人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风声平静地在院子里响起。
刘鹤年见李刻荣岿然不动,视线再度来到这片松树林,春夏秋冬如何变换,放眼望去,永远这般四季常青。
他轻笑一声,低下头,“皇上说,当年曹岳被贬的路上,是您叫他派人伪装成路上的山匪将他杀死的。”
从梁晔嘴里听到李刻荣这个名字时,梁宵起先觉得讶异。
“为何是他。”他试探着问。
“我即位之前,虎符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了我,另一半本该是给世代将领出身的王家。”
当时梁晔觉着事情本该如此,也从未质疑过另一半虎符在谁的手上。
“父皇应该是想要弥补九哥一家的,故而另一半虎符,他交给了李刻荣。李王两家本就交情很深,他那会大抵希望大家都能各退一步,和和气气。”
“只不过父皇万万没想到,他自以为给了李家好处能平息这一家子的不甘怨怼,万不曾想到,却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筹码。”
梁晔听出来五哥这番话里对父皇的埋怨,他伸手搭住五哥的胳膊:“是我的错,五哥。是我在的时候未能处理好几方的关系。”
梁宵笑,用那只戴满宝石戒指的手盖住小胖子的手:“小晔,你别总将所有错都往身上揽,你揽不过来的。”
“我倒是希望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大家都只怪我,只针对我一个人,像过去那八年一样。”
“你确定你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能承受得来那么多的人恨和恶意吗?”
梁宵在外经商多年,讲究的是银货两讫一码归一码,他自然无法理解小胖子这样的想法。
他见梁晔垂头丧气,眼泡肿得老高,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以为他自己也觉着这话没错。
小胖子太仁慈,而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已超出他一个人能够承受的重量。
“以前觉着可以的。以前觉着,就算所有人反对我,不看好我,我也可以做出点成果来,让大家都能好过些。”
“那如今呢。”
那如今呢。
梁宵的话转而变作梁晔在心里质问自己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颠簸的马车里,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
他觉着眼睛哭得实在太痛,不禁伸手将其捂住,一口极其难以下咽的气,努力了很久,才终于缓缓吞咽下。
清醒与做梦究竟有何区别,他在恢复记忆的这段日子一直在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