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养孕间2 长乐院日子
“侧福晋,好像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自从长乐院里发现百合无益于孕妇之后,除了将百合扔掉,让花房日后不再送花之后,也在暗暗地盯着花房的动静,看看是否有人去花房打探消息。奈何过去了五日,似乎毫无动静。
元夕捻着一根烧蓝花钿的挖耳簪,轻笑:“自然如此。她用的法子便是这般光明正大的,百合是常见的花朵,她也未曾浇涂药水,便是当面对质,她也是光明正大的,根本没必要乱了阵脚。”
只是,既然做了事,就自然会露出马脚。
那拉嬷嬷见碧儿狐疑,如今她既然伺候着元夕,自然要尽心尽力。她年纪也大了,伺候完侧福晋也没有心力再换主子伺候,侧福晋对她满意,日后或许也会留她,她自然也想在可靠稳定的主子跟前儿效力。
于是便开口对着碧儿解释,也希望侧福晋能看到她的态度。
“碧姑娘,你想想,在太子府的后宅之中,有谁和咱们能有争端?谁见不得我们主子有孕,担心影响她?府里有子嗣的拢共就三人,太子妃地位稳固,李侧福晋也逐渐退隐安稳养孩子,可范格格的二阿哥,虽然身体孱弱,却常得太子垂怜,她焉能不想更进一步?”
按照太子的身份,他的侧福晋理应有四位的,如今只有两个,接下来要么是万岁爷指婚,要么就是下头的格格冒头被抬上去。可是太子年轻,其他女眷都还能生,若是上头侧福晋都有了子息,下头格格的产子之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范格格不是最谨小慎微吗?侧福晋曾说,她无意中误了范格格一次,范格格也未曾冒头找事。”那时候的范格格可有身孕,而侧福晋还只是一个宫女,便是对上了,吃亏的也是侧福晋。
元夕明白碧儿的想法,可她曾转念一想,到底又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她在前院的地位也算是人人都知道的,便是前后院交流不便,但当了主子的人也不会全然不知。就连李侧福晋还专门想看她是何容貌,范格格谨慎地避开也未尝不可,甚至若是那时候的元夕自己找事儿让太子做何,指不定太子还会心疼孕妇呢。
元夕开口了:“更何况,范格格院子里的花朵可真不少,日日安养在院子里,也是个侍弄花草的好手。”
碧儿一听就怒了:“原来是她!”她当即就想要元夕为自己作主,让太子太子妃出面惩戒。
“糊涂!”那拉嬷嬷觑着元夕的神色,轻斥碧儿,果然是经事少些,毛毛躁躁,“如今哪儿有证据,都是我们的推测,甚至范格格身边人那几日都未曾去过花房,没有证据让太子爷怎么作主。”
虽然主子爷对侧福晋偏爱几分,但若没道理的事儿都让太子爷作主,岂不是一点点消磨了太子的偏爱。
冬柔听了也觉得憋屈,可是她素来谨慎,便未开口,只是紧张地看着。
最后是元夕一锤定音:“便就如此吧,若是她不甘心,定会再做些事。若是她自己泄了气,那便罢了。”
她在宫里待久了便知道,多的是无头公案,当初的如答应滑了胎,也未曾查出是何人所为,万岁赏了些东西安抚便就罢了。
……说起来,她已经很少再想到锦绣了,曾经的友情在时间面前也逐渐消散了。
又到了逼近年关之时,北京城的冬日似乎格外长,也格外冷。元夕如今肚子也大了些,日日裹得暖和,也不喜欢出门,实在是太冷了。
“你倒是自在。”
胤礽进来时,看见元夕在炕桌上写字,他凑近一看,只看见约莫是食谱,便被元夕拿手挡住。
她嗔道:“您进来怎么不通传一声,吓着我怎么办?”幸好她有些摸鱼,早就意识到太子进来了。
“好,孤的问题,日后让他们好好通传,等侧福晋允了,我再进来?”
元夕让碧儿收东西,自己却笑道:“岂敢啊,您忙得慌,难得来一趟,都该我欣喜了,哪能安排您啊。”明明也算是住在一处府邸,二人却像是异地恋一般,一周难得见一回。
她打量着太子,眼神如柔水一般,看了良久才安心道:“看着近来不错,虽然忙碌,但神色还好,面上似乎生了些肉。”
几个月前特别忙碌的时候,太子看着消瘦许多,眼下也有乌青,像是忙碌多日的社畜。如今腮上有肉,气色红润,更显风华。果然,再好的容貌也不能太憔悴,便是太子这样惊艳的男子也扛不住憔悴的神态。
“你也养得很好,前几日膳房送上来一道开水白菜,不说我也知道,必是你的心思,果然是好。”胤礽揉着元夕的手,她手上骨头生的软,腕上卡着一只剔透的玉镯,衬得冰肌玉骨。
尽管已经五个月了,但元夕几乎也只是胖了肚子,腮上微微丰盈,看着仍是身段娇美。气色极好,眼睛里都是笑盈盈的,日子应当是安逸的。
“没想到,孤没时候来看你,你倒是过得滋润。”
元夕轻笑:“那不是孕育着太子爷的孩子吗,我过得不好,孩子能好?”
“气色好便行,之前听何玉柱说你有些忧思,我觉得忧心,奈何在皇宫之内,不便亲自出来看你。”现在想来,果然是少了忧思。
“妾身只是想到,外头事都靠太子,太子毕竟是靠得住的,便不再烦恼。”枪药都有了,人脉也多,钱财不缺,兄弟们也渐渐归心,若是太子还不能成事,那便尽早放弃吧。
元夕不会对太子说这些丧气话,只是招呼人准备宴席,其中还有那道开水白菜。元夕的份例里本就有那么多鸡鸭鱼肉,是她合该享用的,只是她吃不了那么多,下头宫人也不能用,她若一味赏下去,又置其他女眷于何地;如今有了开水白菜,烹煮后的鸡鸭猪骨都能分给下人,这些时日,长乐院的下人都过得滋润很多。吃得好了,上值也更加用心,都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开水白菜上来都多些花样,胤礽看见小太监举着铜壶,里边装着清水般的高汤,浇灌在花苞似的白菜上,渐渐开出一朵嫩黄的莲花。这道菜不仅极致美味,看着也是视觉盛宴,将这道菜的不凡托得更高。
太子不用问,也知道这与佛跳墙一般是后世名菜,只不知,是否与佛跳墙一般,都是晚清之人贪图享受的产物。他没问,若是问了,必会得到元夕肯定的结果。
只是不必光提后人贪图享乐,他们的鲥鱼同样如此,只是在康雍盛世之下,显得似乎不足一提。就像杨妃荔枝因为安史之乱被痛骂,若是这时候由盛转衰,那鲥鱼的祸事或许便会像荔枝那般被后世写文章讥讽。
她现在要活得好,就暂时不提这桩事。等以后有了权,等到她不怕死的时候,就写这桩事去传诵。
现在,元夕还是温和地笑着,她其实本就是性情和软之人,如今没有令人痛苦烦闷之事,便时常噙着笑意。她亲自帮胤礽盛了一碗汤,倒是像几分寻常人家夫妻,她送到太子跟前,道:“尝尝,这道黄瓜咸鸭蛋汤用着舒爽,妾身第一回就足足饮了三碗。”
她每日都要多走动几步,胃口比起其他闺阁女子大些。
胤礽觉得有些稀罕,这汤居然是用煮熟的咸鸭蛋碾碎煮的,不太常见。他尝了尝,汤水清爽,更有细微的咸鸭蛋碎末在其中,抿起来沙沙的,很是不错。
“你素来是会吃的。”
没办法,谁让元夕曾经就是个恩格尔系数极高的女子呢。
夜里消食之后,二人说着些闲话,元夕让冬柔给太子端茶,太子随口道:“你身边人的名字都太粗陋了,碧儿冬柔,既不相搭配也不甚好听。”
像是太子妃身边的琥珀玻璃等,都是相配相宜的。
这话说得冬柔有些惴惴不安,元夕把她打法下去,自己解释:“那是他们爹娘取的名字,用了几十年的,我去改她们的名字又有何意义呢。我做宫女时,还担心上头人觉得元字过重,我一个宫女用不得呢。幸好嬷嬷没给我改名,才让我留下这个跟了我一辈子的名儿。”
名字都是用了一辈子、跟了一辈子的,可以自己想改,可若是因为别人不得不改,就显得心酸了。为奴为婢已经是底层人士,自己的身子是主子买的,自己的家财也尽数来自主子,做不得主了。到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那就真的连任何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了。
胤礽嘴角轻勾:“你的名字来自年节,吉利,故而是不改动的。她们俩毕竟是你的身边人,觉得不用改就不改吧。”
“近日养胎,可还安逸舒服?腹中孩子不曾闹你吧。”
“自然不曾,是个懂事孩子。”
孩子啊,比起男人自然是更贴心些。
元夕有孕,胤礽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与她做什么,便又问道:“听闻你时常写些食单,既然有孕便不必如此辛劳,想吃什么下头人送上菜单子随便挑选便是,还用你自己亲自写?”
他在各院虽有眼线,却没瞒着元夕,只是他的眼线哪怕知道元夕在写食单,也不可能亲自翻看,太子刚才也看到元夕在写,也就没当回事。毕竟于此世而言,吃食不过小道,他是很难想象后世之人靠着做菜给别人看赚钱。
她便只笑笑:“养着孩子,外头天冷地滑,我已经很少出门了,再不找些事情做,岂不是更枯燥无趣。”她不与太子争辩,三观不同带来的影响,不是她说上几句就能争赢的。
太子让元夕小心些,看书识字别累着眼睛,他难得得如此絮絮叨叨,不愧是上辈子当过爷爷的人,他嘴上喋喋不休着,元夕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脑袋往下一歪,乖巧地靠在太子肩膀上睡着了。
太子失笑,把锦被往上一拉,搂着元夕闭目睡去。
虽然多日下雪,宫人们再勤恳,扫雪的速度也赶不上下雪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