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再进宫 忠诚公府日子
若是这爵位真是敏泰自己挣得,她也不在意王氏所得,毕竟她嫁了个靠谱的丈夫。可惜不是啊,若她是个男子,这功劳就实打实的落在她头上,王氏自然沾不到她的福气。可她是女子,就只能用一些内宅手段了。
“你这是不孝!王氏再有不好,也是你的嫡母,她也已避开京中贵妇圈久矣,日后交际焉能没有当家主母。”
听了敏泰的话,元夕就明白,于敏泰而言,王氏更重要的还是她作为一个主母的作用,而不是王氏此人。
故而,她嫣然一笑:“阿玛,家中尚有嫂嫂,她素擅料理家事,又口齿伶俐,若是与外交际,必定也无指摘之处。况且,女儿不求旁的,只求因着女儿为家中带来的福气不为她所染。既然她一心为元晴挣得一份丰厚的嫁妆,那便把瓜尔佳府的嫁妆给她吧,忠诚公府的便罢了。”
“女儿不用她过得苦,既然人人都道我是太子面前一等,有头有脸,就按照宫女的待遇给她吧,相信她必能感受到我作为宫女的美好幸福。”
敏泰骤的目光锐利如猎鹰:“此为何意?”
元夕嗤笑:“阿玛该不会以为是因为您颇有能力,故而太子连此等秘事不立为自身之功,反而送去给远在绍兴当知府的您吧。自然是太子对我情根深种,故而想让我光明正大地嫁过去,所以才给了我们家抬旗的福缘。”
她坦坦荡荡地说着,就像太子当真对她情根深种一般。
男人面沉如水,其实他早就想到过这点,毕竟他与太子府毫无瓜葛,唯一的联系便是这个在太子府当差的女儿。只是他自己默默以为有些抬不起头也就罢了,偏偏被元夕挑穿……
元夕知道敏泰会如何选择,微笑着福身告退。
而第二日,王氏就再度“病了”,无缘入宫谢恩。
七月中旬的尾声,宫里定了个好日子,忠诚公府女眷阖府入宫觐见。
在去往皇城的马车上,众人都有些紧张,林言昭不住地为几人调整着衣裳首饰,有道:“妹妹,你这副耳坠上的怎么这么小,不配你这套赤金累丝攒珠的头面。下头人也不仔细瞧着,快快摘了,我带了点备用的首饰。”
说着,她寻出一盒备用的首饰,琳琅满目的一匣子。
元夕躲了林言昭要助人为乐的手,解释道:“妹妹这副耳坠不一般。”
闻言,林言昭仔细端详着这副小小的珍珠耳坠,虽然也用了赤金,珍珠的色泽也不错,可怎么看也配不上公爵家的格格。元晴也仔细看着,和嫂子一样不解。
“这是太后娘娘当年在科尔沁草原戴的。”今日进宫,太后自然是不记得她的,可是能拉交情又何乐不为呢?
林言昭猛地抚掌:“原是如此,难怪那日怎么样的翡翠玉石、玛瑙珊瑚你都不选,偏要用珍珠打一副头面,还是妹妹聪慧,想的周全。”
太后既然赏了,便是觉得元夕伺候得好,怎么说也是一份香火情!
时间长了元夕才慢慢领会到,为了锦绣在包衣里出身那么好,却没有直接进宫当娘娘,而是曲折地走了宁寿宫的路子,与她闺中身份相当的如答应就直接过了小选成为答应。后来却体会到,宫中这拐弯抹角关系的重要性。
太子会因为个别宫人是先皇后旧人而酌情放过,打发到偏远庄子上去;林言昭再手段巧妙,也会因着府里有些人是嫡亲额娘留下的旧人而迟疑,慕灵定下的惩罚也只是打发去庄子,若实在太严重才会再度发卖……虽然发卖二字让元夕觉得冷酷,却也知晓实是当下正常情况。
打死家仆也是犯罪,本朝就有个宗室打死家仆,被罚了械系拘禁家中三个月”,可实际上官员总是很容易遮掩过去的。宫里明着说不能打骂上三旗宫女,可实际上明里暗里被针对、使绊子甚至毁了人家脸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想弄死人,多的是不脏手的法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段香火情才显得那么重要。
林言昭如今还没下来诰命,需等着敏泰上书请示封慕灵为世子,必是林言昭也会加封为世子妃,进宫乘坐四抬大叫。如今元夕几人虽无诰命,然万岁施恩,她们各坐上了顶小小的青步小轿。
这是元夕穿越至今第一次坐上轿子,便是前世在景区她也不曾坐过。坐进此处逼狭的空间后,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轿子里也是用香料熏过的,她原还以为别人坐多了会染上怪异的气味,如今却尚可。
只是轿子起步之后她便不觉得了。
在这京城为了显示皇室地位,除了亲王,其他京官最多也是能乘坐四台大轿,元夕三人都是摇摇晃晃的二人小轿,一起步倒是有节奏地晃着。坐惯了轿辇的人能稳住,元夕却在里头坚持得很辛苦。
难怪命妇进宫还会有专门的地方整理仪容,果然万事万物必有其存在的道理!
只是这时代的官家小姐们都是坐惯了轿辇的,最后下了轿辇,只有元夕一人脸色惨白,嘴上的口脂也因着紧咬下唇几乎被吃没了。到了休整的地方,碧儿冬柔赶紧给元夕补妆,脸色太白就只能多扫一层淡淡的胭脂。其余几人也差不多补着妆,元晴的脸应是紧张白了的,毕竟她们此次进宫不是大规模命妇觐见的时候,说着就是施恩,进宫拜见后才便搬进新府邸。
只她们一家进来,最多会有几个宫妃陪在宁寿宫说话,被这些人盯着,自然是一处都不容疏漏。
终于,宁寿宫的人来宣她们觐见,元夕本还有些微紧张的心情在看到宣人的是高嬷嬷后,忽然得到了缓解。高嬷嬷虽然严厉些,但对外也会噙着笑,她本就是面冷心热之人,原来也很是照顾元夕,如今见了,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元夕也欣喜地报之以微笑,只是不便说话,便只能笑得再真诚些。
林言昭身边的丫鬟自觉给高嬷嬷塞些请喝茶的钱,都是宫中惯例了,故而高嬷嬷默默收了,引着她们往宁寿宫去。
当初在宁寿宫当差近一年,元夕也曾多次进出宁寿宫的大门,这回进入的心态却是很不同的。四处都觉得很是熟悉,院落里放着的几缸莲花,这不仅是观景,也是储水用来救火的。基本上每年逼近年关时,紫禁城里的主要宫室都会重刷一遍漆,只是过了半年,朱漆半新不旧的,和元夕离开宁寿宫那日相仿。
只是经过的几个粗使的生面孔,还是让元夕感到时过境迁。
尤其是今日,林言昭领头站在回廊上静候,高嬷嬷进去代为通传。站在这里,尚能隐约听见里面人的交谈声,元晴忍不住想偷看几眼,却被林言昭瞪了回去。
少顷,高嬷嬷回来客气道:“太后有情。”
还是熟悉的宁寿宫主殿,装饰摆件虽变了,大体还是熟悉的。墙上挂着一张百鸟朝凤的挂毯,配色古朴,太后殿中素来喜欢以挂毯作为装饰。摆设也几乎都是红木,看着温润贵气。
今日除了太后在,四妃也都到了,再有一位佟妃,除了她们,其他宫妃就不适合出现在面见命妇的场合了。佟妃进宫快七年了,还没封为贵妃,不过也是迟早的事,只是她无宠无子,素不与四妃相较。
元夕跟在林言昭后头行礼,能隐隐感受到旁边的视线,突然冒出的一等忠诚公府,自然人人都曾关注着调查过。若是能借到天花之功,也是子嗣夺嫡路上的庇佑,便是不夺嫡,只要谨慎些,新帝上位后也必有后福。
只是吧……这嫡出的大格格已经是指望不上了,可便是有人如此,指望不上,嘴上还是想多说几句。
太后赐坐后,旁边宫女乖觉地奉上茶水,这就有人按捺不住开口了。
“这是元夕格格吧,当初元夕格格一道蛋挞点心可是传之甚广,据说万岁爷也赐了厚赏。”这是荣妃说的。她基本上都是每回请安时话最多的人,除她之外,就是宜妃和惠妃。至于其余主儿,后宫争斗之事甚少在太后跟前争辩,若无子嗣,就基本上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元夕客客气气地再行礼回道:“谢过荣妃娘娘,谬赞了。元夕也只是染了些福运,在太后跟前伺候着才有了这遭运道。万岁爷、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用得好,便是这点心值了。”
在这宫里待久了,最会说的就是奉承话,通过打压自己来抬举别人。
太后闻言,看着吉雅嬷嬷一眼,嬷嬷报之以微笑。虽然昨日才和太后提及此事,但显然,太后已经记不清了。她素来不爱记这些东西,面见她的命妇多了去了,自有奉承她的,太后不必费心记忆。
元夕注意到了这微不可察的眼神交流,果然太后是不记得这点,所以她才戴上这副耳坠。
“像格格这样有福的女子实在是少有,宫女出身的妃嫔不好,生了子嗣却也还是包衣籍。”这话也只有荣妃说得了,四妃中只有她一人是旗人出身。
林言昭道:“娘娘容禀,也不是我们女眷有福,而是爵爷在外辛劳,又有圣上庇佑才挣下功德。我们元夕也是得了太后娘娘的庇佑,才能有这一日再见太后娘娘的福分。”
太后再不善汉语,可“太后娘娘”二字却是能听懂的,便浅浅地笑着。虽整体听不懂,却也知道荣妃说的话不太中听,而太子前几日还隐晦地提及今日之事,她还是要说几句的。太子仁孝,既然里边有女子要赐婚给他,她这个做皇玛嬷的也不能干看着。
她说道:“我看着下边两个女孩儿水嫩嫩的,站起来让我看看。”
说的是蒙语,元夕这两年说的却不少,实在是好不容易掌握了一门语言她舍不得丢,偶尔无人时便用蒙语掺杂着英语吐槽。
还没等上头嬷嬷翻译,元夕便笑眯眯地拉着元晴起来,低声说道:“走近些让太后看着。”
俩人上前行了礼,都挂着笑。太后看着两张笑脸,越看越狐疑,不自信地问着吉雅嬷嬷:“高些的那个我可见过?”
“原是便是在咱们宫里伺候过的,您看她那副耳坠子,原是您在科尔沁戴的,赏给了她。”
太后有些看不清,招招手:“大格格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元夕乖巧地上前,注意到太后的视线似乎在她耳边,便半蹲着,让坐着的太后更好瞧她的珍珠耳坠。
太后赏下去的东西虽不少,却很少赏在科尔沁少女时期用的东西,故而她也知道,一定是这个女孩儿当时伺候得好,性子也好,所以她才赏了这副耳坠。
忽地,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做了西式点心的元夕吧!”
“正是奴才。”
果然,前边虽然早就提及此事,太后确实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