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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夜决定留下来的这一刻,他就注定要受这个罪。
皙仪宁静的睡颜在一片昏黑的识海里隐隐浮现,她真的已经生得很漂亮,纤细又坚韧,不似娉婷春花,更像凌霜青竹。早有人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来问过韩寂,无非是想要皙仪嫁进他们家门楣。
他一直不急着给她定亲事,哪怕晏缘之已经隐隐有所想法,韩寂依然没有动摇过。
起初是想遵从她的意愿,让她再多看一看人间,毕竟好郎君涉及女郎的后半生,她这回没选好,即使有后悔的机会,难免也要受伤。
谁知一拖就拖到了今日,皙仪已经满十六岁。他记得比皙仪年纪小的长宁郡主已经与殿前司的魏虞侯成婚半年,而皙仪甚至还没有定下婚约。
原来旁人眼光,以及隐隐滋生的谣言,都是他咎由自取。
韩寂刻意地咬破舌尖,痛觉袭来,脑海里便没有空间再留给不时冒出来的,皙仪的容颜。
舌尖这样脆弱又单薄的地方,伤到了不是什么大事,但咬下去那一瞬间,人人都会痛到难以自抑。
“玄英……”
颤抖着的、细弱的呢喃声传过来,他们离得很近,因而犹如响在耳畔。
韩寂蓦然睁开眼睛,他习惯黑暗太久了,即使克制再克制,仍然第一时间不受控制地瞥向床榻的方向。
皙仪一只手臂放到被子外面,垂在榻沿,纤细易折。
她从小就生得很白,所以他当初肤浅地给她取了这个名字,长大以后,幼年时过分柔嫩的白皙渐渐成了一种病气萦绕的青白,太浓的冷调让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在暗夜里依旧清晰夺人眼光。
若有月光一段漏下,该为她蒙上一片轻纱,莹润如珍珠磨成粉。
韩寂原本舒展的手掌紧紧揪住身下单薄的被褥。
“玄英……”
细弱的、野猫一样的叫唤从喉头溢出来,皙仪声音原本就比寻常女郎偏哑,夜里睡了一个时辰,口干舌燥,迷迷蒙蒙的梦里旖旎地唤他,便如一坛酿了二十余年的陈酒泼落满地,不够清纯,但是熟透到勾人。
韩寂指骨已经泛白,被褥上留下深深的印痕,他甚至害怕会把这一层薄薄的布料揪断。
他正要起身凑近,去给她掖被角的时候,皙仪却莫名其妙身子一动,随即扑通一声,正巧滚落到他铺在地上的被褥边沿。
安神香太浓了,浓到皙仪居然在蹙眉感受到疼痛的时候,依然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