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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病重,太子昏庸,有人趁着这条缝隙,毒蛇一样钻了进去。
皙仪隔着桌案戳了戳晏老枯瘦肩膀,问道:“事情没有疑点,所以,问题是出在人身上,对吗?”
晏老拧拧眉心,没等到他回答,韩寂先开了口:
“这次要处理的那个人,是随官家打下淮水的老将,参知政事刘阁老的旧部,曾献红。”
皙仪讶然,手上一松,案卷轻轻落到桌上,清脆一声响,“刘遵旧部?”
她立刻转头看向晏缘之。
晏老相公此时才迟迟开口:“刘守光的这些小动作,官家看在眼里许久了,只不过有旧谊在,他愿意放他一马。可惜眼下官家自己知道自己身子不行,就想给太子殿下清出一条后路来。”
皙仪闻言,大逆不道地心想:人都快死了,才起了刮骨疗毒的第一刀,来得及吗?
原来征战四方几十年的一代英雄传奇,到老,也逃不过亲友叛离、优柔寡断的结局。
刘遵的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显露出来的,只不过他暂时没找上韩寂与她的麻烦,皙仪也就不管他搅弄的那方风云。官家收拾了他,或者他收拢了太子,那都是神仙天上打架,威胁不到她与韩寂的安稳日子,她都懒得去了解哪怕一分。
晏缘之撩开眼皮斜了她一眼,立刻就知道她那颇为不尊不敬的脑瓜子在想些什么,当即没好气道:“醒醒,白眼翻上天了。”
皙仪赶紧收敛神色。
韩寂太纵容她,只笑着看她,“在外面别这么明显。”
皙仪抿嘴,眨眨眼睛。
晏缘之提醒她这句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兀自来回翻着案卷,看上去也没把字看进去,消遣时间、消磨烦躁而已。
皙仪与韩寂对视一眼,韩寂朝她轻轻摇摇头。
送走晏缘之,是在夜色将至的时候,老相公在家里用了顿饭,又让人抬进一个箱子,是他给皙仪新裁的冬衣。
“淮州冷,一路过去颠簸,多给你裁了几件,记得穿厚点!”晏缘之凶巴巴叮嘱她。
皙仪盯着那大箱子看了会儿,无奈道:“晏老,您是早算到我一定得跟去吧?”
晏缘之搓搓手,佝偻着腰跑了。
皙仪失笑,一张嘴灌进一团又一团寒风,喉咙被割得生疼,她立马呛得受不了,手一抬狐裘一撩,背过身咳得快喘不过气。
韩寂这两年格外忧心她的身体,一有风吹草动,总要吓得睡不着觉,当即与老管家一块扶着皙仪走进厅堂,还想去添炭火,被皙仪一把拦住。
她隔着袖子抓住韩寂手腕,咳出两滴眼泪,整张脸都泛红。
“算了算了,屋子里都这么烫了。”
好容易缓过那阵劲,皙仪说过一句话之后,就暂时闭了嘴,安静调着杂乱的呼吸和窒闷的心口。
也就是此时她才迟迟发现,哪怕是私下里都已经很少与她靠很近的韩寂,现下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如同回到幼时,他安抚她、哄慰她,不必在意任何一个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