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皙仪低头,续上那封信,“谁知道?可能年岁也差不多了,活到他那个地步,说不好也就是摔一跤、扭个腰的事情。”
阿菱苦恼,“那国丧三年,主君和姑娘的事又有得拖了……”
皙仪听见她这没头没尾的傻话,忽而眉头一皱,觉得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意味不明。
她落下最后一笔,“觉摩”两字,而后搁下笔,对阿菱道:“守不了三年。”
阿菱又蒙了,“为何?历来帝后崩逝,都应守三年的。”
皙仪活动活动手腕,“建业年之前,国朝历经几十年战乱,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官家和皇后养了民生十多年,也没彻底恢复过来,以后还有的是日子熬。所以,赶着人生孩子呢。”
这些一半是晏缘之告诉她的,一半是她自己悟的。
半晌后墨色干涸,皙仪将信纸叠好,唤来老管家。老管家听见她是要寄去润州州府,疑惑道:“姑娘何时与润州州府有联系了?”
皙仪又解释一遍,但老管家依然不放心,关切问:“那晏老相公是要寄予何人?让姑娘代写,又是否合规矩?”
“管家放心。”皙仪一笑,“晏公既然让我做这件事,那他必然已做好万全准备,不会有事。何况,只不过是请人帮忙照顾一个刚登科的进士,此事在哪儿都很正常。”
老管家于是不再多问,反倒阿菱好奇道:“哪个新科进士?居然能劳动晏老亲自去信?”
晏缘之年纪慢慢上去之后,便再不多收学生,算起来,上一个与他十分亲近的学生,还是六年前登科的韩寂。
因而这些年晏府越发清静,他从前的学生各自有各自的去处,到现在真正侍奉他膝下的,就剩下韩寂与皙仪。
皙仪不甚在意地随口回:“温齐光次子,温容攸的幼弟,容倚。”
与此同时,韩寂引着白裘青袍的年轻人走进府内,正好撞上要去送信的老管家,老管家连忙唤了声:“主君,这位是……”
韩寂“哦”了声,与青袍人对视一眼,青袍年轻人很快朝老管家一拱手,而韩寂同时介绍道:“这是温府二公子,隐秀。”
一门之隔,皙仪清晰听见他们三人对话,她神色僵了一刹,匆匆打开门,寒风灌进来。韩寂与温容倚一同立在庭院里,一个温厚,一个清寂。
她勉强一笑,对韩寂道:“师父回来了?”而后又看向温容倚,装作不知道一样,“这位是……?”
温容倚客气而疏离地朝她一揖,“温隐秀。冒昧来访,还请小韩姑娘见谅。”
这句话她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下意识就回出口一句“没关系”。
皙仪与韩寂坐在一边,温容倚坐对面,三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偶尔搭两句话,大多也都是朝事。
韩寂与晏缘之谈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不避着皙仪,而温容倚听见他提起刘遵、魏凛一类人时,神色也并无半分变动,仿佛皙仪天生就应该在这里。
“……官家现下的情形,也不知还能撑多久,朝中必有一番变动,隐秀现在去润州几年,虽然路窄,但想来会更稳当。”
韩寂徐徐解释,若是其他时候,他其实不会这么细碎地向人解释什么,但是温容倚去润州的事,是晏缘之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