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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元年……建业年之后出生的女郎,眼下也已定亲了,其实就像魏慈说的那样,长宁郡主年岁还小呢,哪里需要那么着急?
她眼下对这些事颇敏感,一旦有与她同龄的女郎定下姻缘的消息,总会莫名其妙联想到自己,然后又心惊胆战起来,担心旁人催她,也担心韩寂为这些事情着急。
她还能和韩寂做一家人的日子,本就一天少似一天了。
正冥想之际,魏慈又试探着问她:“皙仪,可有人给你说亲吗?”
皙仪忽然被她一问,倒是半晌不知该如何回话。要说有,也不至于,晏缘之只是提了一句,她若真的不愿意,想来他也不会强逼。但要说没有,起码晏缘之起了要给她说姻缘的心思,不是今年,多半也就是明年。
她指尖挠了挠掌心,敷衍道:“还没人说到我眼前,不急着这事。”
有心人自然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还没人说到她跟前,那便说明,已有人从她身边人下手。
魏慈眼神一黯,低下头,也不拨弄手边花草了。
皙仪疑惑看过去,却见魏慈又强颜欢笑地抬起头,“无事,我就是想提醒提醒你,擦亮眼睛,要挑好的。”
皙仪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气氛尴尬,随口顺着问了句,那什么才算好?
谁知魏慈真的开始凝眉思索,很认真的模样。皙仪心尖忽而就一动。
她本不觉得自己和魏慈能当什么朋友,起码在她二人之间,她从来都是随意无所谓的那个,反而魏慈有两分真心。
皙仪本就不算有道德,没什么“她对我好我也得对她好”的回报之心,算起来,这么久也算她利用了魏慈的仁慈之心。
她迟来地生出了半分愧怍,但也只能是半分了。她大概注定无法将魏慈看作真心朋友,又或者她从来就没有能交心的挚友。
魏慈斟酌,再斟酌,然后很专注地看着她。
“大概,人品要比你师父更加贵重,学识也不能逊于你太多,最好是个性子软的,否则你这样冷冰冰的模样,跟你做夫妻,少不了要吵架的。”
她顿了顿,粲然一笑,又道:“你不是最怕麻烦吗?那还得找个省事的,不能吵到你。总之……”
“总之配得上皙仪的人,天底下少得很!”
皙仪指尖一颤。
魏慈天真,天真到单纯,单纯到热烈,如此纯粹的挚友之谊,她自认为招架不住。因而只能绝情,因而只能辜负。
她想,到底是她天生该在阴暗的角落,见到太明媚的女郎,往往只会害怕到躲开。
这夜,皙仪回到家中,韩寂已经在等她,厅堂里放了一张书案,夜色之下看不分明。走近了,灯火辉映,莹光淡淡,皙仪才看清——那是一张上好白玉制成的几案。
大概还没有修整完全,因而韩寂与老师傅一同单膝跪在地上,仔仔细细查看书案的各个角落。老师傅不时根据韩寂要求左修修、右改改,就这样度过良久,他二人都没有发现皙仪已经回来。
还是老管家大声咳嗽,韩寂才愕然抬头,站起身拂过衣角灰尘,笑意温然,“小皙回来了?”
皙仪向那老师傅点了点头,当作问好。老师傅一张书案做完,这回的活计算是功德圆满,拿了钱很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