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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走肉不过如此,他像是失去了对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只知道把酒喝下去,才能让自己不再因为没有了依靠而痛苦。
他这株被舍离的缠藤,快活不下去了。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情爱,令牌,还有他的威风,全都是被她施与又收回的,只消她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假的,全都是假的。只有这坛酒,还有他怀里揣着的,装着她几根发丝的香囊才是真的。
“我算什么……”
“我到底算什么?”
“魏怀恩,我算什么?”
太史阁。
赵洪道这几日总睡不安稳。
倒不是为着女帝登基大典而多劳多思,他们这些人只管秉笔直书,忠实记录下皇权更迭之时的风云变幻就好,任凭前朝天下沸反盈天也轮不到他们这些修史者插上一嘴。
但是这段注定成为大梁朝浓墨重彩的一笔光阴,却偏偏不见那个最该出现的人。
他没有再来过太史阁,更没有出现在女帝的登基大典上,甚至连玄羽司都销声匿迹,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史册浩繁,却记录不下史官之眼看不到的地方。所以真正的血雨腥风,爱恨情仇,总是被埋没在纸堆中。
永和二十三年,五月十五,帝崩于养心殿。
永和二十三年,六月初六,吉。
先皇次女,女君魏怀恩,承遗诏,谢天恩,即位为帝。
史书上只需要记载这些便足够。
魏怀恩像是踩在一个虚浮的美梦中,在过于平稳的权力过度之中,被如醇酒般的权力醉得不知身在何处。
就好像是一个窃行在黑暗中的老鼠,骤然被扔进了米缸中。或者是从不知温饱为何物的困顿人,一下子过上了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的日子。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快,她痴痴望了多年的朗朗明月,巍巍皇权,居然就这样在几月之内,落了她满怀。
她的身体好像吸饱了这座宫城之中所有的狂傲和戾气,带着她仍旧欢喜得不知是梦是醒的魂魄游走在终于名正言顺属于她的雕梁画栋之间,让她步步登仙。
每一个,每一个见到她,或是远远听见她的名号的人,都要为她如今的身份屈膝下跪,甚至只要一个浅浅的眼神,就能让无数人完成她不需要宣之于口的命令。
这是多么华美的一个梦,这是一个她可以永远沉浸其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