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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厉空求您,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入他的世界,在他的痛苦中感同身受。
他到底遭受过怎样的对待,以至于醉梦中都在恳求饶过?
孟可舒只听过他说过,他不愿意,他很痛,可是到底有多痛,有多恨呢?
未曾经历过的人总是能够高高在上地假装同情,甚至想忽略就忽略,想无情就无情。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一直在苦水中浮沉,不得解脱,不得救赎。
“厉空,醒醒,是我,我是……”
她宽慰的话说到一半,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为他无意识的呓语感到十分难过,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身份安慰他。
她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次搅进他的世界,还是让他在这里醉着,让他自己爬上岸来。
内心在挣扎,她把他汗湿的碎发拨开,让他呼吸舒畅一些。
她很难不去同情他,她到现在才知道他有多么抗拒那段记忆,却逼着自己翻检记忆,变着花样讨她开心。
无论她接不接受他的这种卑微讨好,她都得承认,他的的确确在想尽办法补偿她,弥补他做过的错事。
他想让他们的位置回到从前,他说要重新开始,全都不是空话。
他逼着自己回到那片几乎溺毙他的沼泽之中,重新爬到她身边。
他本可以用玄羽司司君的身份覆盖那些,可他这一次没有,就好像是非要把命运拨回初遇的时候。
如果他们在半山亭中相遇之后,就继续了缘分呢?他要让这个假设成立,就必须回头面对自己,重新学起。
在他是男宠,她是孟三小姐的时候,他会怎样爱她呢?她又会怎样爱他?
孟可舒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
似乎现在你成了懦夫。
你守着那年初遇的心动,但是没有向他迈出哪怕一步。你接受了被嫁给定远侯的命运,接受了流放南林府的命运,你为你自己活过吗?有哪怕一次,为了向他接近而努力了吗?
他的爱不好,甚至像个被虫子蛀出了几个黑洞的烂果子一样让人无从下口。但是他不想去做另一棵树,他只想烂成春泥,护着她恣意生长。
他不好,他一点都不好,可是他没有欺骗她,更没有要利用他。他把自己明明白白摊开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哪怕是那些最不堪回首,最不愿示人的过去。
他其实可以选择不说,因为交出弱点就是给了她伤害他的可能。但是他又太懂该怎样让她心软,因为他露出了最软弱的肚皮,所以她无法再抵触他。
孟可舒,从前过去,他都在求你爱他。
月明千里,难道只是因为他一身泥泞,就不愿意落在他眼中吗?
京城。
嘉柔公主启程去明州几日后,端王也亲自押送北上赈灾的粮草离开了京城。
一时之间朝堂上坐镇的只剩下了才十三岁的荣王,根本压不住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常常无视荣王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