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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麻衣的少年郎耷拉着小脑袋,看不清脸,长发被蓝绿色的发带高高束起,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沈弈正出着神时背部感受到一股热气,小心翼翼的抬头瞅了瞅面前被书籍遮着脸的老僧人,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呆到了阴凉处。
见老僧人没有反应,沈弈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想把跪坐久的腿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掰着腿龇牙咧嘴时,一颗从天而降的铅粉笔正正好的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沈弈,今早我教的周礼最后一句是什么?”庄严沉稳的音色随之而来的是一段熟悉提问。
沈弈身子僵住了一秒,下一刻就火速恢复坐姿,挺直身板,脆声答道:“上行之,下效之。”
明镜是庙里的首座和尚,平日里给众僧作表率,德行兼修备受尊敬。就是这样一个得道高僧并没有在大殿上讲解经文,反在僻静的禅房给这唯一的学生授课。
如果说沈弈朽木不可雕也,明镜还有向方丈请辞的借口,可偏偏这家伙却颖悟绝人,每一次都能答对,并且他还有不得不教的原故。
他望着面前坐的板板正正、双手不敢动弹假装乖巧的沈弈,明镜并没有放过他,反又问:
“你自觉如何?”
沈弈眨了眨小眼睛,神情无辜的说道:“可是这句话含贬义。”
明镜直勾勾的盯着他数十秒,不苟言笑的脸最终还是冷若冰霜:“罚扫十天。”
沈弈白净的小脸皱了起来,“我身体不好”说罢,手还捂着头。
“此月你共因此告假十天,既然如此那今日的酥糖”
沈弈嗜糖,明镜常以此为把柄让他静下心来学习。
他话才说一半沈弈就老实了。
“弟子知错了,甘愿领罚。”
听起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明镜摆了摆手,严肃说道:“认真听课。”
沈弈躬身行礼后,背脊挺直神色认真,任谁见了都觉得他专心致志,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心不在焉。不是因为明镜授的课不好,而是他要逃离寺庙!
过了一刻,授课终于结束了,明镜也拿着书籍离开了,他还有等会要主持的寺庙晚课。而沈弈不用参加,他并不是寺庙僧人。
稍作休息,沈弈便熟练的拿起了墙角扫帚走出的禅房,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远处,夕阳燃去了半个脸,西方的天空像燃烧了一般,连寺庙也被染成了火红的颜色。
寺庙并不大,被罚扫的地方也只有禅房到后殿的那一段路。沈弈看了片刻,就开始埋头清理地面的灰尘和落叶。他对这里十分熟悉,动作也很轻盈,没费多大力气就打扫干净。
乘着时间还早,他靠着后殿的石柱上,望着山下。朦胧的远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沈弈目光往下,似笼罩着一层轻纱地方是村庄。那是他逃过最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