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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裴赴远的小舅,对她而言,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黛云软三人依言行礼。
“抬起头来。”
铁座上一道低沉的男音仿佛贴着耳朵般灌入她的身体。
黛云软忐忑照做,被迫与高处的范傲浄对视。
从他的视角看,她着一袭孔雀蓝宝石长裙,身上的银饰偶尔闪耀着璀璨的光晕,仿佛将海水穿在了身上,点点银色就是风吹后荡起涟漪的波光。
在距离大海千里远的内陆,绿洲都是奢侈。别说是她了。
久在西域驻军的缘故,英俊不减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同时兼容粗粝与斯文的气质。
“我认得你。”范傲浄优越的下颌微微扬起,忽然展眉微笑。这不是四年前外甥的那位女扮男装的红颜知己吗?
黛云软却如坠冰窖,一瞬间似惊弓之鸟般警备起来。
男人从军从官多年,他的一双鹰眼观察敏锐,纤毫毕现,自然捕捉到了黛云软表情失控的须臾。
话说那从西域远道而来的夏哈甫大师才入宫三天,就被当今帝王点名召见了。他是既欣喜又惶恐啊。欣喜是因为他料想只若发挥得好,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惶恐则是因为初来乍到的紧张和对高位者天生的恐惧。
乐府众人早听说夏哈甫是奉了圣谕才从路途遥远的关外入宫就任的,所以短短三天内巴结和奉承源源不断。如今见他那么快就被天子传召,纷纷流露出了或艳羡或妒忌的目光。
乐府上下的反应,让夏哈甫很受用。心里的忐忑登时消减了大半。
背着乐器的夏哈甫还未行至腾龙殿,就被映入眼帘的一幢幢巍峨殿宇所震撼。他一边儿跟上御前太监的脚步,一边儿偷偷打量着桂殿兰宫,一边儿又不停地以衣袖擦拭止不住的涔涔汗水。
入了腾龙殿,太监总管出现了,说皇上正在里间同大臣议论国事,请他隔着琉璃珠帘只管奏自己擅长的曲目就好。
夏哈甫听话照做,拿出看家本领,拨弄起了舒缓的曲子。
原以为皇上既召见了自己,该很快就结束与臣子们的对话了。不承想,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里头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夏哈甫手酸得厉害,却畏忌天威,不敢停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