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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翰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不由心情明丽的微笑了起来。
两人谈话间,天穹风流云散,山道上也时不时有香客的车马经过。
一辆华盖钿车正欲朝山顶走,然后又去而复返,折回了石亭处,靠路边停了下来。白舒窈由侍女搀扶着,踩着马扎下车。
她向黛云软款款走去,微笑着打招呼,“我就说瞧着身影怎么这般眼熟,果然是黛娘子没错。”
今日的白舒窈自矜绝代,穿着一袭提花暗纹缎青荷长衫配水绿百迭裙,头上的水芝釉玉步摇更是精雅别致。
她本以为自己又纯又欲的姿容打扮已经很出挑了,但与这小白花同框,又忽然不大自信起来。自觉黯然失色了几分。
黛云软朝她颔首致意,“白小姐安好。”
白舒窈没说什么,倒是她身后的侍女发出了斥声,“大胆民女,见了羲舒县主还不下跪行礼?”
“住嘴,立秀,这儿轮不到你说话。”白舒窈不怒而威,不耐地扫了一眼那侍女。
其实她并不喜欢“羲舒”这个称号。若非某人从中作梗,刻意恶心自己,她完全可以选内务局拟定的“暾舒”、“瑰善”或者“文懿”做封号。
忽略这吞了苍蝇的不快,白舒窈向黛云软和颜道,“这是崇慈大长公主赏给我的贴身女使,平时周规折矩惯了,不懂变通,希望没有吓到你。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吧,黛娘子不必行什么叩拜大礼。”
黛云软微微一愕,倏忽间生出了隔世之感。她幽居京外畿甸,不闻世事不过月余,帝京的人世变迁却未从不会因她一个红尘小民而止步暂停。
“拜见羲舒县主,羲舒县主万福金安。”黛云软到底庄敬地福了福身,“县主可是要去山顶的佛寺上香祈福?”
白舒窈摇摇头,“我是无神论者,唯物主义。今日不过是因为那些帝京闺秀相邀,实在盛情难却,才勉强来了。”
“无神论者?”黛云软似懂非懂,“敢问县主,什么是唯物主义?”
“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这个世间有神仙鬼怪。我深以为什么道家的老君、释教的菩萨、阴曹的魂魄,都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
白舒窈虽然把观念和态度展示的洒脱前卫,想要突出自己与这群封建社会的女子在意识格局上的区别,以此获得优越感,可心底却默默否定了自己的这番话。若说穿书以前,她大概是相信科学的。可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了奇事怪谈,以前的认知早就被推翻。
虽然说,科学上尚未被说明的现象并不意味着未来也不会被解释。但就此刻而言,当穿书的事实没有科学依据可言的时候,神学就会主动接盘
黛云软慧颖,很快领悟了白舒窈的意思,“儿时常常跟随家人去庙宇敬香,但那会儿什么都不懂,仅仅觉得神殿严肃又新奇。也许吧,世上本无神灵,只是人们逐渐年长,在意的人和事变多了,怕失去的变多了,对这人世间的不安也就增加了,所以在心里渐渐地建起了一座神邸,企图供奉着那些虚无的神明为自己消匿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患得患失。”
白舒窈静静听着,恍然间觉得这小白花从来都婉然斯文,善人解意,其实也并没有原书中那么讨厌。倒是自己,总是仗着现代的人灵魂以及纵观全书的上帝视角而自视甚高。
如果这小白花的结局真是悲凉地死去,匆匆下线,还真是可惜了而且,少了如此劲敌,也太便宜宫中那位了。
白舒窈认为自己虽无心主动害人,只想安稳苟一世,但架不住旁人几次三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啊。宫中那位复仇火焰正对着自己熊熊燃烧着,得让她先分身乏术才行。
真是天助我也啊,小白花今日竟那么凑巧穿了当初擒获君心的紫色齐胸襦裙。
在原书里,夺舍重生后的女主与不受宠且世无争的宿主不一样,她是腹黑复仇型的带感人设,一心搞事业,所以不惜重金买通了御前伺候的人探听天子喜好。在获悉皇帝寝殿里摆挂着一幅紫裙仙女的亲笔画像,还总是于深夜睡前观摩后她便投其所好,模仿起了画中人物的穿着打扮
白舒窈在心里默默梳理了一番原书的时间线,思索一番,拿定主意,朝黛云软发出邀请,“黛娘子所言极是,竟跟我的心里想法不谋而同。其实,于我而言,今日释迦青山之行,也不过是为了应付人情世故,这些个帝京的名门千金看似优雅高贵,实则攀比成风,附势成性。与其浪费这半日时光,还不如寻个真正投缘的姐妹相携踏青去。
黛娘子若肯赏脸,咱们一道去长河楼附近逛逛吧。那边有飞瀑流泉,九曲青溪,更有大片灼灼绽放的芍药花圃。你我自蒲台县西行回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怪想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