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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云软乖乖换好衣服,只是吧,多少有些孩童偷穿大人衣裳的滑稽感。陆骞见了,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也忍俊不禁,“算了,咱们还是别去见郦公公了,衣裳太大,你走路都不方便,何况外头还下着雨,泥泞得很。还是我去把他请来吧。”
“那就麻烦陆大哥了。”黛云软也不好意思逞强。
一丝难得的温柔爬上硬汉的眼角,陆骞很自然地摸了摸黛云软的脑袋。如此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亲昵,让黛云软打了个激灵,想要躲开。
“对了,柔嘉”陆骞感受到了她的抗拒,手悬在空中有些帐然若失。他犹豫了一会儿,“裴赴远那家伙没有欺负你吧?”他问得很含蓄,但身为经人事的女子,黛云软自然知道他指的“欺负”是什么。
“裴世子十分礼待我。”她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没有姑娘会愿意将这等子私密的事儿分享与第三人。
“那你应该没有对他动心吧?裴赴远可不是个好人。”陆骞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带着不可糊弄的审视。
“陆大哥,你是第二个告诉我裴赴远不是好人的人。阿葭已经跟我说过了王知彦公子的死与广陵王府脱不了干系”
“可我看你的眼神,似乎对此并不为所动。没有仇视,也没有敌意。裴赴远他害死了知彦,甚至差点让你成为刀下亡魂,就连现在你都还背负着出卖知彦的无须有罪名。”
“我知道,无论怎么说,因为王二公子的死,我都不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面对裴世子了。可是陆大哥,若轮因果,当初难道不是你在甘州刺shā • rén家在先的吗?你们两派势力如此冤冤相报,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要夹在你们中间。”
陆骞诧异地住了嘴,心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首先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是阿葭透露的。因为连阿葭也不知道他曾在甘州执行过刺杀任务。难道是裴赴远说的?只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和同情?所以扮演成无辜的一方?
然,这次还真与心思深城府黑的裴某人无关。早在前两日,嵇桑子拉着黛云软备药时,架不住黛云软的软磨硬泡,便将定北侯与广陵王的恩怨当谈资说的七七八八了。从当初新帝登基,太后一派和宦党挟天子弄权,到广陵王挥师勤王,再到定北侯邯郸学步,紧跟其后。从定北侯派人在甘州对广陵王倾注心血抚育的嫡子进行不留后的损德暗杀,到广陵王在赴京运河上对定北侯以牙还牙如法炮制的反击报复……
“可是,柔嘉啊,你知道裴赴远当初去甘州是为了什么吗?”
黛云软愣了愣,面对陆骞渐渐恢复胜券的那双狭长眼眸,底气不足地答道,“他当时去甘州是因为有公差要办”
“错了,柔嘉。他当初去西北是为了刺杀郦老雁郦公公。若非我出手搭救,恐怕你也见不到郦公公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裴世子好端端地要刺杀郦爷爷?”黛云软瘫坐在长桌上,裴赴远曾经说过的话依稀在耳。他当时平和清朗,说郦公公资深望重,言语间尽是后生对长者的尊敬……
“为什么?因为广陵王府密谋造反的证据在郦公公手上。郦公公一日不死,广陵王府一日难安。”
“那你们呢?那你们定北侯府呢?之所以在广陵王府不给郦爷爷他老人家留活路的时候,将郦爷爷奉若上宾,图的又是什么呢?”
第77章
“是,定北侯府救郦公公是有图谋,没错。可是我们与广陵王府的区别在于,一个让他死,一个救他活,就凭这点,我们与郦公公就是一条线上站着的,不是裴赴远那样的敌对关系。柔嘉,你与我,与郦公公,是保持一致的,对吗?”
黛云软嗫喏了一会儿,躲开了他的眼睛,“陆大哥,麻烦你先去请郦爷爷过来吧。”
雨后郊外的夜,湿漉而冰凉,远处偶尔传来呼啸的海风声。靠海的驻地泥泞不堪,路面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鞋印。陆骞亲自去到郦老雁帐外时,老翁才熄灯,正要歇下。陆骞得了准允后进帐,悄悄道明来意,老翁闻言大喜,遂披衣起身,在他的带领下见了一年未见十分挂念的外孙小姐。
陆骞料黛云软赶路辛苦,风餐从简。于是在离开自己的营帐前,特意吩咐下人热来了好酒好菜。
黛云软对桌上的板鸭烧鸡不感兴趣,更喜口感嫩滑鲜美的鲅鱼和素炒的绿叶菜。鲅鱼是北方海产,当地百姓喜欢酱焖,但今天的做法略有不同,切成段清蒸,热油淋葱花,激发出阵阵葱香,将士们在行军途中,为徒方便才习惯挑简单做法烹饪。误打误撞,恰合黛云软心意。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帐子被掀起,郦老雁来了。黛云软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不失斯文地擦了擦嘴。一老一少互道近况,确认对方无恙,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