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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馆外停候着马车,佣人们进进出出搬运着主子的行李。戴君远在离开前,最后一次让阿盛推着轮椅,漫行在苗秀桑叶青的田间。
隔着几垄绿茫茫的麦苗,忽然望见山坡那户花满蹊的青瓦小宅。自那次榕树下一别,倒是许久没有在长夜里听见那位农妇的萧萧笛声了,更别提见到人影了。
阿盛似是戴君远肚子里的小虫,“公子,眼瞅着油菜花都稀落得只剩油菜籽了,倒是对面的小径春色依旧,不如咱们去逛逛吧?回京后可没这样的田园风光可赏了。”
“嗯,确实,如今处处都是花褪残红青杏小的暮春之景。去走走吧,也算是我等俗辈的惜春之举了。”
到了那户人家门口的芳霏小道,他正犹豫是否上前讨碗水喝时,那扇粗陋的老榆木门却恰好被推开,出来了个五六十岁的布衣老头,要给屋外的两簇香雪兰浇水。
从戴府带回来的“赃物”正在老寒腿边儿摇曳生姿,老头显然没料到会在自家祖宅外撞见东家,当即有些做贼心虚地施了个礼,“见过大公子。”
他家是背靠山坡的绝户,这条羊肠小路崎岖杂乱,平日里鲜少有人路过,长满了野芜。莫不是郦海那小子替自己除草修整了,好心办坏事儿,以崭新明洁的面貌把主子哥儿给引来了。
这庄子附近的农户,多是戴家的长工短工,能认出主子家也不奇怪。可是这人瞧着也忒眼熟,阿盛好一番辨貌,“诶,这位老翁看着好面善,咱们可是在帝京戴府见过?”
李老头尽量做坦荡状,“阿盛哥儿好眼力,老头儿本是戴府花匠,在府中伺候十来年了。今日告假返家,修补瓦檐。”
戴君远凝着那一丛波斯毛茛,默默思忖,而后轻描淡写地笑了。
实不相瞒,这不明所以的一笑,让老头子心底有些发毛。
“你家有几口人?”戴君远忽然问,“儿子跟儿媳也在庄子里谋事做吗?”
“说出来不怕大公子笑话,老头儿孤家寡人一个,别说儿子儿媳了,连热炕头的人没有。”
主仆二人疑信参半地对视了下。
阿盛替主子发问,“那你家这些日子进进出出的女子是谁?”
“女子?我家除了梁上的燕子是雌的,恐怕其余蜘蛛、飞虫都是公的了。不过,前几日有位小兄弟在我这儿借居了许久,他长得倒是颇为秀气,但也不至于被认错是女人吧。说起来,大公子或许认识他他去年还在咱们戴府小住过一阵子。”
戴君远脑海中电光一闪,“是郦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