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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还未落,一支利箭“咻”地穿过重重迷雾,直直嵌刺进了燕笼月的右手手背。燕笼月“啊——”了一声,连连退后,发出痛苦的呻丨吟。
黛云软也同样受惊,箭矢的冲击力震得绿釉瓶从她手中滑落。
原来,二十丈外积雪蹄痕深的山坡上,卯时前已有一队人马静候。虽隔着浓雾,视野受阻,但为首之人早就引弓待发,直到静谧的黎明中女人发出一声突兀的呼救,得以听声辨位的他不再犹豫,精准放出冷箭。
姗姗冲来的雪翰与马夫将鲜血直流的燕笼月死死扣住。铮铮作响的一行铁骑也从山坡那边由远及近。
黛云软循声望去,只见东方吐白之际,裴赴远乘着骏马飞沙走石,劈雾而来。英姿挺拔,似琼枝玉树,让身后一众人等黯然失色。
“你怎么回来了?”黛云软不禁眼泛光华。
“我怎么放心得下你。”他脱镫轻跃到黛云软跟前,首要确定了她是毫发无损的,才放下心来处理旁务。
裴赴远睥睨起了欲行不轨的燕笼月,眸光中透出森冷的杀意,“秦五,把这毒妇捆起来。”
“奴家已经脱籍,现在是良家子,不是你们想绑就能绑的!”燕笼月顾不得穿骨迸血的疼痛,发出狰狞的冷笑,恶从胆边生,“哈哈堂堂广陵王世子,公然对一个男人那么上心示好,如此断袖娈|童之癖,不怕遭全帝京耻笑吗?”
方才裴世子抵达时,第一反应就是将黛远山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满都是对那人藏不住的紧张上心,她没有错过这一幕。比起肉身的痛楚,心头的妒愤来得更强烈。燕笼月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把钝刀剜了一次又一次。她倾慕许久的恩公瞧不上她就算了,却偏偏把一个不男不女的货色奉若珍宝,还为了讨“他”欢心,害得自己身废名裂,人尽可欺,不得不夹着尾巴狼狈出逃。
秦五一把将口出秽语的燕笼月嘴巴捂住,“闭嘴吧你,聚宝隆钱庄庄主前脚买了你,后脚你就跑,可见心眼奸猾。离开之前还潜入了红豆书寓将人家的头牌娘子的脸给毁了,可见心肠歹毒!官府已经在来抓你的路上了。今天绑了你,官府还要感激咱替天行道呢。”
“黛远山才是卑鄙小人!”燕笼月扭头挣开秦五堵住嘴的手,怒目圆睁,又对着黛云软谴责道,“你答应我不会让人知道的!怎么你的裴世子还如此兴师动众?呵呵,竟带着乌泱泱的一批人围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这批军士原是要随裴赴远赶往襄州的。只不过裴赴远终究放心不下跟燕笼月私下见过面的黛云软,这才毅然折返。果然,他才抵达城门口,监视燕笼月的探子就传来第一手消息
裴赴远不打算再跟燕笼月浪费口舌,只护着黛云软往回走,“咱们走,我送你回府。”说完又扭头朝秦五使了个眼色。
秦五会意,拿起手下递来的麻绳,就要从雪翰跟马夫手头接管那双被死死按住的胳膊。燕笼月慌乱中瞥了眼三尺开外洒了一地的绿釉瓶,猛地扭头撕咬秦五的手腕。
“嘶——”被咬破一坨肉的男人下意识地踹开跪在地上的女人。刚巧让她倒在了蛰居水附近。
燕笼月眼睛镫亮,当即用左手抓起绿瓶就朝离去的人追了上去,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将仅剩几滴的蛰居水泼向了黛云软的侧脸。
燕笼月见自己三个时辰内毁了两张美丽绝伦的脸,魔怔而满足地发出仰头长笑,“哈哈哈——你们毁了我拥有的一切,我也要你们尝尝失去脸面的滋味!”
只一刹那,黛云软细腻无瑕的白玉肌像是被毒液灼烧般溃烂。万千爬虫蚀肤的痛感从左脸蔓延至全身。
“啊——”黛云软不受控地发出可怜的哀号,惊惶失措间想要伸手触碰脸颊,却被疼得弹开。
目睹这一瞬的裴赴远怒不可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提剑斩断了燕笼月施暴的左手。
血淋淋的一截胳膊滚落在覆着皑皑白雪的地面上,迎着今朝第一缕洒在码头的阳光,刺眼至极。
雪霁,芳菲欲盛。正是二月末三月初的时候。
自城郊的京溪码头回来后,黛云软发烧了三日。不论糊涂或清醒时,眼里总是溢着无声的眼泪。今日终于能够下床了,却木木地待在黄铜镜前,一声不吭地坐了半天。
纱布裹着她的半边左脸。往素里不点而朱的绛唇,此刻干燥得发白。
裴赴远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放弃了所有紧要事。
他从背后抚住她瘦削的胳膊,温声安慰,“柔嘉,会好起来的。我已经派人去寻全天下最好的名医来了。”
为了帮她驱散阴霾,为了帮她振作起来,为了帮她治脸,他连安插在幽州的那位重要眼线都打算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