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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云软刚从楼梯上了顶楼,就被廊道前的侍女柔柔唤住,“这位小姐,请您选一顶面具戴上再进去吧。”
黛云软微微一怔,只见侍女跟前支着一张长桌,上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妖怪面具。她扬着脖子朝里面打探,隐约见贵女们也都佩戴着面罩。
这侍女看黛云软打扮不凡,而且气质淡雅高贵,便将她误认为是晚来赴宴的权门千金了,又殷勤地解释道,“这位小姐您是忘了吗,咱们县主说了啊,今日的群芳宴进场前都要佩戴妖怪面具,不然怕各家贵女们趋势附热,捧高踩低,明里暗里欺负和冷落家里官阶低的小姐。”
原来是帝京的县主在设宴啊,竟然不需要出示名帖?
“哦我记起来了,我就说嘛,县主不看重门第和出身,真乃帝京闺秀之楷模啊。”黛云软慧黠应对,随手就挑了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混进了群芳宴的末排位置。
贵女们斗诗斗对子,投壶比茶艺,玩法颇多。虽然偶尔有明枪暗箭,互相攀比的火药味儿,但大多数时候气氛还是融洽热闹的。黛云软置身其中,恍若回到了黛家门庭衰落之前,香闺绣阁内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因怕身份泄露,她全程都没有吭声。哪怕吟诗作对、比琴技的时候她明明可以大杀四方,也忍耐住了。
黛云软暗中观察一圈,坐在主位的少女不消说也是县主了,丹桂渐变色的凤型襦裙,配上镶有金线刺成的牡丹花儿,头顶珠围翠绕,十分光彩照人。另外场上还有两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在针锋相对,她们俩不相伯仲,同样的身姿娉婷,才气出众,很是夺目。
没人注意到,李猷早已乔装打扮,此刻混入了内监中端盘子上菜。既然这屋里有半数闺秀都要参加选秀,更有传说中的未来皇后人选,那他作为当事人,当然有必要提前过来看看。
坐在黛云软身侧的两位小姐正交头接耳着。胖些地在问瘦些的,“刚才针尖对麦芒的那两位千金该不会是班嬛跟那个才入京不久的戴雅篆吧?”
“戴雅篆我不了解,但另外一个确实是班嬛,虽然看不见脸,但她的声音和身材,化成灰我都认识,错不了。”
“瞧她俩之间的硝烟可真是浓啊。今秋才开始选秀呢,如今就敌对起来了。唉,要我说,入宫有什么好的?我听说当今皇上虽然势位至尊,可是长得却又胖又油,样貌并不十分顺眼。而且以前还是个王爷的时候成日里就知道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正在一旁上菜的李猷:
“嘘!你小声些!如此议论圣上,可是要被砍头的!”瘦小姐赶忙阻止胖小姐别口无遮拦,她可不想被牵连九族。而且,你说皇上胖,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在假扮李朝裕之前,李猷身材精壮,孔武有力,人也精神炯炯。无非是两年前就知道李朝裕旧病缠身,命不久矣了,才火速让自己肥胖起来,形体上做到与他相似,以免继位后引起怀疑。
李猷正宽慰自己,好男儿不跟碎嘴女计较,却不想一旁穿淡槐色襦裙、头戴狐狸面具的小姐替自己出声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若只凭借相貌外表判断一个人,并不全然可取。我以前也以为当今国君不爱功业建设,只喜好享乐,但入京后却在坊间听到了百姓对国君不一样的评价,似乎帝王的口碑正在慢慢变好。所以我想,只若他愿意从善如流,做个好皇上,那他无论长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菩萨相。”黛云软不过是实话实说。之前她对皇帝的印象也确实不好,关于天子的改变,也是后来跟范嘉璿一块儿宴饮的时候听那些文仕举子说的。
李猷猛地一震,细细看去,只见那梳着流苏髻的小姐气质敦静清雅,谈吐斯文有力,身材体态更是窈窕婉娈。
他还没缓过神来,毓璃县主忽然起身说,“今日本县主让大家戴着面具一起玩乐一起比试,就是为了防止看人下菜碟的事儿发生,家里品阶低的小姐不敢得罪家世更好的,或刻意藏拙,或蓄意奉承,那多没意思。行了,玩了那么久,也该尽兴了。今日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想必各位小姐也饿了渴了,都快摘下面具,尽情享用珍馐美味吧。”
哈?要摘面具了?黛云软怕穿帮,于是捂着腹部,向已经注意到自己的一瘦一胖的千金道,“突然肚子不适我先离开一下”
李猷匆匆把托盘里的酒菜放好,追了出去,恰好撞见那小姐在楼梯间摘下面具的瞬间!少女肤若凝脂,眉如墨画,眸似秋水,唇犹点樱。比月光之皎皎,胜桃花之灼灼。如此明媚而纯净,让他停滞脚步,忘了该如何上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