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
秦副将请示道,“主人,打算如何处置雪信?”
“既然管不住自己的腿,那就砍了喂狗。扔去脉络峰,余生囚禁其中。”
雪信慌惧不已,忙求饶道,“主人,奴婢知错,奴婢不敢忤逆主人。请让奴婢继续留在你身边伺候吧!!奴婢只是替主子不值而已,但初心是好的!”
裴赴远冷笑一声,初心?做他的奴才就不能有心。
她难以想象双腿残废永远被困在脉络峰有多么煎熬。脉络峰藏在一片十里绵延的枫林里,是广陵王府不为人知的情报收集机构所在地。在种满红枫的山上取名脉络峰,意为抽丝剥茧,漂净叶肉,清晰直取红枫之茎脉。一叶而观全局。
见雪信抓着裴赴远的衣角讨饶,秦副将用剑堵住她的嘴,“主人没杀你已是额外开恩。”
裴赴远平静地退后一步,嫌弃地拍了拍刚才被女人触碰过的地方,“没即刻处决你是因为这些年对你的栽培还没收回成本。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你了。”
说罢,他命身后一名叫雪翰的女暗卫出队听令,“本王要你即刻动身前往甘州,接替雪信完成差事。”
“奴婢听令!”有雪信的教训在前,雪翰自然不敢怠慢。
这几日白天天气晴好,就夜间偶尔有短促的雪哗哗落下。黛云软在屋内待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舍得出门,踩着积雪去山里逛逛。
崖涧边儿上二三枝消瘦的野梅。女人伸手折梅,揽入怀中。然后又去橘园巡查了一番。好家伙,被雪覆住的枝头居然挂着黄澄澄的小果子。虽然个头很小,看起来又苦又酸,但在白皑皑的大地上看到别的颜色,黛云软还是觉得欢喜。
女人抱着梅枝和三五个湿漉的橘子走回家去,临入门前,回头看自己刚才所到之处,皆布满了深深的脚印。一路从山坡逶迤到跟前。所谓雪中野趣,不过如此。
“阿春他媳妇儿——”远处的山路上有人朝她呼喊。
黛云软虚着眼睛望去,白晃晃的雪地里走着三个人,其中两个好像是黄阿春的二叔和二婶。还有一个略显佝偻的老者,她也不大认得。似乎没在村里见过。
待来人走进,她迎上前去,“二叔二婶,你们怎么来了?”
“阿春他媳妇儿,快看看是不是你老家来人了?”二叔喜笑颜开,给身后的老者让出位置。
黛云软后退两步,狐疑而戒备地观察起来人,只见眼前老者两鬓斑白,因冒着恶寒劳苦奔波的缘故,老脸被风霜割出茧口。虽然看着落魄,但却有隐隐一股长居高位的气质。
越看越眼熟,与尘封多年的记忆里某个人影模糊重合。她忍不住问,“你是?”
“老朽郦老雁。请问娘子可是姓黛?小字柔嘉?从江南嘉兴来的?父亲是黛庆平,母亲叫袁蓁蓁,外祖母乃曾经的三峡才女海微澜?外祖父也是川蜀名士?”
黛云软很是吃惊,这人说得分毫不差。
郦老雁一眼就认出这女孩是黛柔嘉不假。毕竟她与十年前病故的旧识海微澜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不枉他跋山涉水而来。老者险些老泪纵横,“我是你郦爷爷啊。你家住江南嘉兴,我偶尔因差事儿从帝京路过,还会去你家讨两杯酒喝。”
灰白的记忆慢慢有了清晰的色彩,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从她记事起,每隔个三两年,就会有一位爷爷上门来探望。她记起来了,有一次郦老雁奉旨来她家中宣读圣旨。年幼的她还曾懵懵懂懂地问过父亲,为什么郦爷爷的官服与别的大人不同?父亲说郦爷爷是深受皇上重用的内官,故此衣饰与文官武官不同。
“路远迢迢,郦爷爷,你是怎么找到了这儿的?”
郦老雁见有外人在场不好多言。恰好这时黄二叔见两人相认,便招呼着老人先进屋暖暖再说。黛云软拿出半吊铜板给二婶,“我这儿屋子狭小粗陋,灶台上也没菜没肉,既是我远方的亲戚来了,还恳请叔婶在村里帮忙买点鸡鸭鱼肉宰来吃。我先陪老人家说说话,待会儿再下山来帮忙。咱们一家子中午一起吃顿好的。”
郦老雁是侄媳妇儿娘家那边的亲朋,也算是半个亲家,没有不招待的理。何况要一起吃饭的话,他们家里还有两个儿媳妇和四个孙子呢,都来这小堂屋吃饭确实拥挤。但二叔二婶虽点头应了,却推脱着不肯收钱,后来在黛云软一番坚持下才勉强收下。
见黄家夫妇走远,站在柴扉处送人的黛云软暗松一口气,还好灶房有布帘遮住,不然一屋子来路不明的吃食摆着,可不好解释。
她才转身回屋,郦老雁就悲戚的求证道,“刚才在山下,听他们说你母亲三年前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