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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蕙仙觉得心口抑郁难受,便借口更衣,带着侍女嬷嬷出来透气。
厅堂之中的喧嚣,与庭院的寂静,对比如此鲜明。
李蕙仙站在廊下,望着庭中月色出神。
她才刚刚嫁到韶州不久,却已经觉得这时光漫长得令人疲倦了。
夜风之中,断断续续有人低语。李蕙仙本来有些出神,忽而听出来,说话的人中有那位区推官,立时提起了神。
区推官的两位同伴,似是在责备他,不应在饯行宴上贸然提起姚夫人,伤了新夫人与唐国送婚使的颜面,于韶州也没有好处。
区推官的回答,干脆得令李蕙仙心中战栗:“你们是否忘记了,没有姚夫人,就不会有今天的韶州?”
一名同伴轻声说道:“韶州四镇是节帅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区推官冷冷地说道:“也是姚夫人一砖一石建起来的。可是,姚夫人过世不到三年,有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抹去她留下的所有印记!”
另一位同伴略略提高了声音:“延吉兄这话太过了——”
区推官截断了他的话:“韶州四镇,没有谁比小世子更有资格继承。然而姚夫人一去,小世子便莫名其妙地忽得怪病,前因后果一概无人知晓;现在更是有人撺掇节帅要把他送给岩松子那个老怪!”
李蕙仙心中暗自苦笑。她毫不意外,会有人,或许会有许多人如此揣测平清远寻访岩松子的用意。
区推官的同伴默不作声,显然也觉得颇有同感,无从解释。
区推官的语气变得更为讥讽愤慨:“姚夫人当年出生入死时,恐怕从来没有想过,她身后唯一的血脉也不能保全!韶州很快便会有新的夫人、新的世子,她的恩泽遗惠整个韶州,唯独不能庇佑自己的儿子!”
说到此处,区推官略停了一停,似乎是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胸中愤慨之意,翻腾难消,令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我总以为,天下万事万物,皆有道理可言,有如水势必趋下,山势必有高昂,日月星辰皆有路径,寒来暑往皆有定时,所以,姚夫人为韶州所做的一切,理应让韶州四镇永远铭记,理应让小世子承继韶州。可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良久才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道,“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