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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瑶光继续说道:“沙积为漠,横绝千里,则生风暴、幻象与鬼城;水积为渊,无边无涯,则生飓风、蛟龙与海市;木积为林则生猛虎,云积为雨则生雷暴,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那么,若我们积聚了足够多的黄金,又会生出何等变化?”
丹邱生沉吟不语,玉府子若有所思,灵墟子似乎也打起了精神来打量着姬瑶光,便是本来对炼金之术不感兴趣的长生子也颇为动容,倒是塞维罗什笑眯眯地说道:“姬公子想得不错,不过,这个法子,要先将我们手头的黄金掏出来吧?”
姬瑶光目光微微一转:“不错。”
塞维罗什哈哈笑道:“罗某若有如此之多的黄金,还去求什么炼金术!”
玉府子皱了皱眉。他一心修习炼金术,为的是早日寻找到长生之法,修成大道,丹邱生这几位,想来也是如此,却不想这胡人炼丹数十年、不过是求财而已,难免让他心生鄙夷。
姬瑶光并不在意:“罗道长可否听说过,南溟有珠母,置于海中,方圆十里内,大小珍珠,便会自行聚集到珠母周围?”
塞维罗什笑道:“在下对中原典籍不熟,倒是未曾听说过这等奇事。”
姬瑶光听他语气,倒是坚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觉也生了一点敬意:“尽信书不如无书,道长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不过,这等奇闻,或许并非前人杜撰,道长请看。”
他将杯中茶水小心地洒在几案上。
几案
平滑如镜,案上茶水本是分散为大大小小的数处,但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较小的水滴,慢慢儿向较大的水滴收缩靠拢,直至最后,聚集成为一整滩的水迹。
姬瑶光抬起头来,看看丹邱生诸人。
灯光之下,丹邱生诸人,眼神灼热闪亮,丹邱生更是兴奋得满脸红光。自己慧眼识人,将姬瑶光绑来果然没错。
姬瑶光却又说道:“其实我这个想法不算新奇,丹道长与罗道长应该心中早有定数才是。”
听得这话,丹邱生与塞维罗什不免错愕,玉府子三人打量他们的眼神则颇有些质疑意味。
姬瑶光看看他们的神情,微微一笑:“若非如此,罗道长何以要费心费力搜罗那如许之多的黄金,丹道长又何以一心一意要搜求天下金矿?难道不是早有聚沙成塔之心么?”
在座诸人中,长生子修习内丹之术,自是不会积聚黄金;灵墟子与玉府子的师门,虽然广有田产,家大业大,不过都颇有耕读传家之风,并不崇尚奢华,绝少用金玉之器,灵墟子二人炼金,也不过是想要穷尽造化之奥妙而已。
塞维罗什却与诸人大不相同,他本出身于西域一个大族,与各家胡商,广有联系,历年来依托各地道观,专事放债,本钱雄厚,利金丰厚,又兼手段厉害、几乎无人敢违约赖帐,是以塞维罗什的身家之丰厚,普天之下也算是有数的几个人。不过这人的怪癖,在道门中也是尽人皆知,每年所得利钱,大多被他换成黄金窖藏。
至于丹邱生,屡屡找石清泉寻衅挑战,为的便是天下金矿图,也难说不是要积聚天下黄金。
塞维罗什心思来得较快,一见众人的疑色,即刻哈哈笑道:“误会误会,姬公子误会了。罗某生来便酷爱黄金,总觉这世间万物,惟有黄金永不锈蚀、永不褪色,也永不消亡,无论世人如何切割销镕,总不减其原来本色。静室之中,对着黄金冥想,只觉其乐无穷。是以每每一见黄金之色,便心生爱慕,只觉天下黄金尽归我手,也意犹未足,惟愿求得点石成金之法,方能大快朵颐,这点儿痴念,倒让各位道友见笑了,见笑了!”
他坦然承认自己的贪欲,玉府子等人也早闻此人的贪名,反而不便追究,只能一笑了之。倒是丹邱生搜求天下金矿的消息,初次听到,让玉府子等人不觉暗自惊愕,疑虑丛生。
丹邱生踌躇之际,忽地心生警惕。
是他将玉府
子诸人掳到此地来的,也难怪对方怀疑自己的用意,若是再不能坦诚相告,恐怕连姬瑶光也要怀疑自己的诚意。而且,既然大家已认同姬瑶光所说的合作之法,自己这个挑头之人,自是该有所表示才对,否则何以说服其他人?
丹邱生主意既定,当下缓缓说道:“看来姬兄弟对丹某也有所误会。天下金矿,何其之多,即便丹某有幸探知,恐怕穷极一生也难以将矿中黄金搜罗到丹某袖中。”
此言之出,听者都会心而笑,房中气氛,立时缓和下来。
丹邱生继续说道:“丹某不过是想,万物之生,必定都有一定道理。若是丹某能够找出其中奥妙,岂不是可以模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