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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在那里,紧紧地闭着眼。
司月虽知此飞舞日后会成为叶飞舞,掌一观之权,威震天下,可此情此景,也不由得令她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她挪动脚步,想要上前去看看对方伤势如何。
可脚尖刚一动,眼前的场景忽然一变。
她仿佛置身于女子的闺阁中,飞舞正焉焉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的伤口用白布包扎着。
青楼的老鸨坐在床边的绣橔上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事情我都听说了。妈妈知道你,你以为杀掉柔柔,咱们青楼承受不住连失两位花魁的大热人选,所以一定会保住你,替你遮掩,到时你便可以顺理成章当花魁。唉,我在青楼待那么多年,敢shā • rén的你还是第一个。现在没能成事,想来亦是天意使然。你啊,就认命吧。”
“你现在也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两日。这外头还是有好男人的,这不,听说你的事之后,并不介意你破了相,依旧拿出钱来给你梳弄破瓜。这银子已经给到妈妈我这里了。明日我交待下面替你重新归置房间,再置办两桌酒席,权当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
飞舞扯了扯嘴角:“不知妈妈口中的这位好男人,姓甚名谁,我可认识?”
老鸨本想拿别话遮掩过去,但细思这丫头性子倔,万一到时候见了人大吵大闹的就不美了。还不如提前告知,她若不愿,再好言好语劝劝她。
“他呀,你也认识,就是城北的方员外。你要跟了他,日后他替你赎了身,这锦衣玉食的日子是少不了你的,你的后半辈子也就有靠了。”
飞舞原先还跟个焉了的茄子似的,听了这话刷地一下坐起来了:“有什么靠!这方员外六十多了,我才十五,他都可以当我爷爷了!”
老鸨笑容凝固在嘴边,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男人年纪大点怎么了?你这小姑娘不知道,男人年纪大点知道疼人。”说到这里,她又冷冷一笑,“打你七岁进了门,长到如今十五,这八年的时间里,咱们天香楼花费了大笔银子培养你,就指着你长大给天香楼赚银子。唉,你如今破了相,身份比不得以往。咱们天香楼也不是做慈善堂的,你愿不愿意,都得把天香楼养大你的这笔银子给赚回来。否则……你也见识过天香楼怎么对付那些个不听话的姑娘们。”
言语危胁了一番,又苦口婆心道:“妈妈好歹是看着你长大的,也不忍心将那种手段用在你身上。说到底,咱们女人就是命苦。熬一熬,熬完这辈子,下一世投个好胎,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说完,甩着手帕子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门外的小丫头也不管飞舞听不听得见,直接就在外头交耳私语。
“听说飞舞姐在天容观动手要杀柔柔姐,谁知道柔柔姐早有察觉,躲开了去。反倒是飞舞姐,偷鸡不成蚀把米,摔了头破了相。真真是老天长眼!”
“什么!这是真的吗?那她还叫我递信去给柔柔姐,请柔柔姐过来一叙。她不会是见自己破相了,心有不甘再起杀心吧?”
“谁知道呢。这人心毒得很,没救了。柔柔姐早就看透她了,肯定不会上当的。”
司月皱眉。祖师婆婆你糊涂啊,这天香楼就巴掌大一块地,有什么好争取的呢?还为了争一个破花魁连shā • rén害命的事都敢做,祖师婆婆,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呐!小丫头说得对,希望柔柔不要过来了,省得祖师婆婆再起坏心思。
可是越希望什么事不发生,这件事就越会发生。
柔柔还是过来了。
她此时已然经过擢选,如愿以偿成为天香楼的花魁娘子,一时风头无两。衣裳首饰甚至妆容都跟之前大不相同。随身服侍的丫鬟还想跟进来,都被她差遣出去了。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柔柔故意侧着脑袋,伸手轻抚了下发髻上打造精美的金累丝凤。
飞舞笑得有些虚弱:“柔柔姐,你当上花魁,我还未好好恭喜你呢。”
柔柔不置可否,掸了掸衣襟前不存在的灰尘。
飞舞继续说道:“其实,这两天我已经想通了。那天在天容观想要杀你,是我不对。如今想来,我反而感谢那天的暗杀并未成功。我其实……其实并不想你死的,真的。”她的泪水慢慢的从眼眶中滑落,顺着下巴一滴滴往下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柔柔似是深受感动,从圈椅上起身,慢慢地走到床边,俯身低下头去,手指轻勾,抬起飞舞的下巴:“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呐。”忽然脸色一寒,“少跟我来这套,我可不是那些臭男人。你向我道歉,对着我流泪,似乎很内疚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为了搏取我的同情心,好让我庇护你,帮你在妈妈面前说好话,帮你推了方员外那老头的梳弄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