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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量已定,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处,倒让司月颇是奇异,心想:“莫不是这贼人知道我符咒的厉害,不战而逃?”自以为以她之能,吓走一个凶神恶煞的贼人,不禁面有得色,倚着墙头,就要哼首曲儿。
忽然面前的窗棂处透出光亮,原来是有人在屋里点燃了烛火。
司月吃了一惊,此屋内竟住了人。忽地想起在后罩房时,众女曾提到过妙静园里住着位绝色美人。此处莫不就是妙静园,而屋里住的就是她们口中的那位绝色佳人?
世人皆有爱美之心,司月亦不例外,心道,她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位姿容绝世的女子。这可不是为了比美,就好比春日里十里桃林桃花开了,让人不由自主地前去观赏,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思量间,屋内脚步声踏踏,不一会儿便传至门边,接着门扇打开,走出一人。
司月忙藏身于阴暗处,目光却紧盯着门扇处,想要看看美人到底有多美。谁知出来的哪里是什么美人啊,就是一身材削瘦的猥琐男子,长得贼眉鼠眼的,他走出房门时还衣冠不整的,裤子没穿好就出门了,边走边提着裤子系裤腰带,像是要出门办什么大事似的。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倒是和刚离开的刀狼颇为相似。
司月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行色匆匆,两个也行色匆匆,肯定是前面有大事发生,是了,应该是沈寔到了,这些人急着过去对付他。
待她也过去瞧瞧热闹去。
刚刚生死攸关之际,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此地;如今危机解除,又生出瞧热闹的兴致了。
心念一动,便即动身。却不想此时屋内忽地传来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
屋内还有人!
司月刚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走到窗扇前,食指往糊窗的麻纸上一戳,便戳出个洞来。凑眼往小洞里瞧,见对面床上一瘦弱女子正披衣下床。待她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的时候,司月才看清楚了她的脸。
这不瞧清楚还不打紧,瞧清楚了之后忍不住“啊”了一声。
但见屋中女子长发枯槁,形容憔悴,不是崔宝珠又是哪个?
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到崔宝珠是在凤凰城投宿的客栈里,那时的崔宝珠骄横恣肆,明媚鲜妍如一朵灼灼的玫瑰花,整个人透着一股饱满张扬的生命力。可如今,她好像是一朵开到尽头的花,失去了往日的鲜妍和美好。但即便是如此,她整个人还是透着一种颓败的美感。
大概是因为见过她鲜活的样子,对她如今这副死气沉沉的面貌,司月心中忽然微微抽了一下,那一下似有痛感,而这丝痛感又让她愣在当场。因为她从末体会过心痛,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陡然体味,难免恍惚迷茫。
而屋里的崔宝珠听到外头有女子的声音,以为是从前面后罩房过来的,也不甚在意。刚刚那猥琐男人走的时候,连门都没关。这样冷的夜,风呼呼地往里刮,她不得不起床去关门。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露在外头的手已被冻得冰凉。她打了个寒颤,指尖还没触到门扇,忽的外头那个女子跑过来,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崔宝珠,你怎么在这?你被那些贼人抓来的?”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到她的禁忌,她连门都不关了,慌慌张张地就往里面跑:“什、什么崔宝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我不认识你,快走,你快走。”声音微颤。
司月不知崔宝珠为何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跨过门坎追进去。
崔宝珠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跳到床上拥被躲到床尾瑟瑟发抖:“我不是崔宝珠,你别来找我,别来!”
司月不解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们曾经在凤凰城的客栈里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和沈遇、二殿下他们在楼上,而你在楼下,穿得贵气逼人,很有气势地催逼店伙给你腾房间。你……记得吗?”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对了,还有李慎,你那个时候看了他好几眼,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吧。”
她不提李慎还好,一提到这个名字,崔宝珠立刻抱头尖叫,好像十分痛苦。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情绪万分激动。
司月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愣住了。莫不是崔小姐在这府里受过太多的摧残折磨,故而神思失常?仿佛是印证她的猜想般,这时崔宝珠罩在外头的长衣滑落,露出肩头上雪白的肌肤,玉肤之上道道红痕,纵横交错,像是长期被棍条麻绳抽打,新伤又添旧伤。
司月见识浅薄,没往别处想,一见之下顿时大怒:“可恶,这群贼人太可恶了,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