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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八暴毙案像一只无情的鬼手,扼住别县所有商户的脖子。一时之间,别县商户人人自危,胆子小的已携家带口逃了。宣润为此案奔走,不曾再与金迎碰面过,那一桩不太要紧的“通|奸案”在人命案前,也只能暂时搁置,宣润好好收在柜子里的一两银子,也还未能归还到金迎手上。
金家小院里。
日上三竿,金迎仍旧赖在床上睡大觉。
花婆却催着她快些起来,说是阿朴已向那些对财神许愿发财且自身福德深厚的人散财,但一番清点后发现金迎的财产还有不少,若不尽快用出去,恐怕又要遭天谴。
金迎嘤咛一声,嫌烦,有钱是罪么?怎么就犯着天条,还要遭天谴?
花婆叹一口气,“夫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再熬几年,等这十年大运过去……”
金迎咕哝着,“或许不必再等……我此时已换新运,昨日便是庚申,今日庚申已过,我没花完钱,不也好好的?”
“夫人!大意不得啊,还是把钱用完为好,反正再赚也容易,何必冒这个险呢?夫人难道忘了?上一回,阿穷小郎君可吃了不少苦。”
想到儿子尚且年幼,有些事经不住,金迎叹一口气,终于舍得起床。
留下一些小钱应急。她带着一笔巨款正准备出门挥霍一空时,金瞎子叫住她,皱眉问道:“你最近可有何不寻常的际遇?”
金迎想一想,想到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到宣润的财富值。
“没错!就是他,他一定就是你的贵人!小迎,你千万别得罪他,千万别!”
金迎撇一撇嘴,她早已将人得罪透彻。金瞎子惋惜地哀嚎一声,劝道:“你与宣县令赔礼道歉,让他原谅你,让他庇佑你。”
“嘁,他又不是我的祖宗,我用得着他来庇佑?”
“他不是你的祖宗,是你的福气!”
“嘶——这福气我不太想要,哎呀,老爹你就负责在家如花似玉,女儿我保你衣食无忧、逍遥度日,用不着靠那姓宣的,大不了我辛苦些,努力把钱花完就是,霉运追不上咱们!”
金瞎子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叮嘱,“你别耽搁,尽快把钱用完,记得啊尽快!”
“好好好——”
金迎腰缠万贯来到祥云轩,趴在二楼的窗户旁,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瞧着财运不错的便将人喊进楼里,让小二帮忙传话那人,随便找件事来做借口,名正言顺地给出不菲的差遣费,进到楼里的人全都笑呵呵地走出去,心里想着,老天爷眷顾,今日真是撞大运啦!回家给老娘炖只鸡,给孩子买件衣,在自家娘子(爷郎)面前好好嘚瑟一番。
一个时辰过去,金迎临时腾来装钱的米袋子终于散空大半,她伸个懒腰,起身携着剩下的钱离开祥云轩,买下街边小贩笼屉上蒸着的所有包子,招呼街边聚在一团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吃,孩子们捧着肉包子大口大口地吃,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胃口,很快一屉包子吃完,另一屉孩子们已吃不下,金迎索性领着他们登上小楼,造福别县最忠诚的卫士、最尽责的巡逻员——五六条颜色各异的散养狗子。
“小白!张嘴。”金迎呼喊楼下的白狗,掂了掂手里的包子,
白狗两眼冒光,尾巴摇个不停。金迎一将包子扔出,它便蹬起有力的后腿飞跃起来,它旁边的狗也纷纷如它一般跳起来抢食。小孩子们有样学样,抓起肉包子抛去喂狗,笑得一片欢畅。宣润带着魏长明查案,远远瞧见金迎的荒唐行径。
他板着脸走过来。金迎抛给狗的包子失了准头,一下砸在他的脑门上。争抢包子的狗们接连跃起飞扑过去,将宣润狠狠扑倒在地,甚至毫不礼貌地追着肉包子摇尾而去,根本不管宣润的死活。
金迎扑哧一笑,拿着油纸包里剩的包子悠哉悠哉地下楼,朝着宣润走去。魏长明已将宣润扶起来,正帮着宣润拍身上的灰,一见金迎出现,他立马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地瞪着金迎,张开手臂小心护住宣润。
“哎呀!宣县令呀,真是不好意思,砸着你了。”金迎随口道歉,没有丁点诚意,她知道,宣润仍在调查富商离奇身亡案。哼!他竟还在怀疑她!既然如此,他不如将她直接抓去县衙大牢,何必一日接一日地四处打听她?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惹人嫌!
“你拿肉包子戏狗?”宣润严肃质问。
金迎挑一挑眉,便要当着他的面将手上的包子扔出去。宣润一把抓住她的手,瞪视着她,又急又气,她知不知这样的行径会招来多少非议?
他四下瞥一眼,不想引人注目,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将金迎拽到街边隐秘的角落。魏长明也跟着走过去,瞪着毫不知错的金迎,他怒斥道:“多少人仍陷在饥寒交迫之中,你却拿万分珍贵的粮食戏狗!金氏,你实在太荒唐,太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