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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密不可分,像一对树林中爱侣,时间流逝,方沁感受到禁锢着她的双臂正渐渐放松,那不是曹煜本意,而是事前高静雪在小刀上涂的草乌起了作用。
草乌是药材,却也蕴含毒素,会使人肌肤麻痹,四肢酸软,筋肉无力。
此时刀上的毒当已随血液行遍曹煜脉络,他不会死,方沁的胳膊不过曹煜一握,力量又能有多大,即便是奋力一刺,刀刃非但不能完全没入,也伤不到重要脏器。
方沁背身让曹煜靠着自己,步履蹒跚将人倚在树旁,她手上猩红一片,摊开手心害怕得后退连连。
曹煜面白如纸靠坐树下,只有黑似点漆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她,像极了只蛰伏暗处的凶兽,却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这一幕不由得叫她想起三年前,他身受重伤在方家后罩房里养病,她为了不让顾梦连开年秋闱受阻,端着一碗参汤去探了探他。
三年过去,曹煜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竟是没有半点改变。
方沁却有了长进,或许袁碧莹说得对,她是方家胆子最大的女人。
“曹煜。”方沁不住摇头,软言安抚他,“你放心,我只是想走,不想背上官司,赵栾等会儿就来带你下山,他们随行有大夫,我们都算好了时间,你不会有事的。”
“我们”,好一个我们,就连赵栾都是她的“我们”,帮着她一致对外,一起来算计他。
见他四肢因草乌和疼痛的作用下抽搐抖动,方沁面露动容之色,不敢看他,“求你不要追究赵家的责任,我求你,眼下我们两清,不要再逼我恨你。即便你想方设法拿赵家开刀,我也无从得知,更不会就此回来……”
岚鸢追赶上来,朝她一个劲的招手,“娘子!快来,快走了!不要逗留!”
许是因为失血,曹煜浑身发冷。她身边亲近之人都知道她的计划,或许早在月前她说她要上山祭拜,他就已经步入了她谨慎编织,拿乖巧妆点的陷阱。
是他小瞧了她。
方沁朝她急跑两步,踅身又看了曹煜一眼,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布袋丢到了他的手边。
“还有这个,还给你!”
她衣袂翻飞跑得时有趔趄,却犹如被虎豹追赶,再也没有回头。
曹煜瘫坐在地,视线内枝叶密匝,天高云淡,本是个晴朗好天,他以为这样的天气会延续到他们的婚期,等入初夏,才有乌云蔽日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