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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微顿,抬眼看向他:“你真的只看过一次?”关于她。
“真的。”
裴玉书有些尴尬地将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窘迫得红了脸。
“后来我只是问问观世镜,洞天镜都带来了什么影响。”
他拿石盏替她沏了一盏茶。
“殿下明大理,从未将私库里的东西泄露,只是多建了一处小小格物司,给善技者一点用武之地,说明父亲当年眼光没错。”
八岁,至二十五,除了看过一次宇文执,两次聂让,其余二百来次的观镜机会,姜瑶几乎全用来抄录了未来的知识经验。
一共记了一百多本书,几乎囊括了士农工商各行各业,还有长达数百年的大灾记录。
她一直苦于无借口说出,又怕乍一让世人得知,轻则嗤之以鼻则,一把焚了,重则由此打破已经建立的平衡,大赵再乱,更加麻烦。
她叹了口气,接过他的石盏,并不嫌弃的喝了,却说起一段往事。
“姜鸿刚登基的那一年,建康遭了雪灾,我作为长公主,去走了一圈,却看到京城外围全是冻死的孩童尸体,一圈又一圈。官署害怕生疫,在城南的山郊挖了一个大坑,全推在车上和物什一样埋了进去,阿让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可是只看了一眼,那景象就忘不掉了。”
“那里面还有活着的人,很小,才五六岁,压在尸山里,父母都冻死了。”她锁了眉头,“可是来不及,人太多了,我救不了他。”
“后来我问过阿让,他也渡过相同的寒冬,只是他足够幸运,后来进了暗卫营,再艰难,也好歹有一口饭吃。”
这大概是姜瑶头回和旁人说起自己的规划,瞧着他,诚恳道:
“我的父皇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我也确实需要向北周算一笔帐。但那之后,请先生出山,并不是为了再向北,亦或出海扩延疆土。只是想托先生助我造一个无人需要杀戮掠夺、便能熬过寒冬的盛世。”
她眸光定定,如灼日一般:“起码,少一点。”
逼良为娼,再劝娼从良的事。
少一点。
聂让在石山上运好裴玉溪说的石头,又打了岛上两只野鸡、捉了一条鲜美的海鱼,从上放俯瞰下方的桃林迷阵,瞧出一点门路。
下山后,他将石材食材放好,便收刀沿着小径,几步并一步,一路小跑着去找姜瑶。
今日的日光格外的好,春意盎然,没有纷争,也不嘈杂,只有海面阵阵拍打石岸的响声,静谧而幽好。
比他任何一场浅薄的梦境都来得美好。
走过回廊,聂让见那幽竹间洒着光的菜畦间,那丰神俊逸的男子有些面红地颔首,专注听着她的话。
主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点认真青睐。
他站在角落听见她对青年说:“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