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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侯聂让行刺谋逆,被大理寺判以寸磔。
俗称,凌迟。
木质的囚车架着头发灰白、发梢卷曲而浑身是血的死士,聂让未做任何挣扎,甚至连周围的唏嘘、咒骂、掷臭物声也未曾入耳。
“疯了吧。”
“噫,他好脏。”
“养不熟的白眼狼。”
盛夏烈烈,日头昏毒,又是三天三日的折磨。
死士身体强健,上百刀落在身上,竟从不需要刽子手拿冷水唤醒,一刀又一刀,他都生生挨了下去。
刑场束缚的怪物仍一言不发,似在接受这份理所应当的痛。
直到伤痕累累的身体油尽灯枯,聂让忽的望向天际的太阳,想起了曾经在同样一个夏季。
他找到了一生侍奉的神明与光。
后背裸露的半截白骨,虚弱跳动的心脏在其中依稀可见。
忽然间,仅存的那只独眼似看见了什么、豁地睁大。
他痴痴望向天际的虚影,几近病入膏肓一般,苍白如纸的面庞落下泪来,干裂的唇哭着缓顿地嚅出几句话。
她透过镜,看清他的唇语。
‘主人。’
‘阿让,有罪。’
‘可为什么,您要这样对奴?’
身为工具,却自作主张,杀了主子的亲弟,他的少主。纵承千百遍剥皮之刑法也不足惜。
可她竟还愿意在死亡尽头,最后再看他一眼。
哪怕没有得到回答,哪怕痛到骨髓,哪怕神魂俱灭,也无妨了。
遂终笑起来。
(二更)
镜子里的暗卫永远闭上了眼,所有金芒归于平静,姜瑶久久不语,怔在原地。
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姜鸿和大赵如何了。
而是……
她不要他这样。
绝对不要。
姜瑶知道结症。
这十来年,聂让从未有一刻将自己作为人去活。
那些压抑在心底太久而不可言的情绪,最终逼死了他。
长公主木然坐了很久,想了很多,直到月挂正空。
她不是回避问题的人,既如此,有些事情,不能那样了。
可是又要怎么做呢?
北疆,是暂时去不了了。
她忽然很想活下来,十万分地想。
还很想,现在见他一面。
再敲开他那天下第一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