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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丑娘点了下头,重新落座,再度捧起温热的茶盏,闭上眼睛,极力平复着掌心的震颤,在茶香中娓娓开口。
“我本名张美娘,自小被卖到扬州勾栏,二十一年前,扬州之乱发生时,我与勾栏中的众多姐妹,全部遭到了乱匪的摧残,她们之中,死的死,残废的残废,有的被乱匪掳走,从此下落不明。我运气算好的,没死没残,但……”
往事历历在目,张丑娘的喉咙如被一只大手紧攥,每个字只能从中艰难挤出,混合血泪,哽咽至极。
她双手抖动幅度越发的大,连带手中茶盏也抖动起来,茶盖与盏沿相撞,发出清冽刺耳的响。
“但我,因为反抗的太厉害,被当时强迫我的那名匪徒毁了容貌。他先是用刀尖将我的脸割花,然后将刀放到火中烤至通红,拿出来,贴在了我的脸上……”
时隔多年,她现在闭着眼,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当时皮肉发出的“滋滋”之声,自己撕心裂肺的尖叫,以及那男子的哈哈大笑。
那副画面,死生难忘。
她睁开眼,忍住颤抖,继续道:“我疼晕了过去,等我醒来,那些匪徒便已经不见了,我跑出勾栏,发现扬州城血海一片,到处断肢残骸,成了人间地狱。”
“我出了扬州城,一身都是血,不知道该去哪,便沿着小路一直走,直至昏死在地上——在那个时候,是李福安救了我。”
“他与我算是同病相怜,我从小被卖进勾栏,他从小被卖进皇宫,因为在宫里冲撞了主子,他便被打聋耳朵,赶出了宫去。他说他记得他老家是在扬州,便想过来寻亲试试,只可惜来晚了一步。”
张丑娘笑了声,眼中流露似苦似甜的悲伤,道:“但后来他又跟我说,他觉得他没去晚,因为他遇见了我,若是他早一点或是晚一点,恐怕都遇不到我了,所以时辰正正好好,不早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