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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鹤卿起身,听到马蹄声,转过脸,与骑马赶来的崔群青对上视线。
崔群青下了马,小跑到宋鹤卿跟前,喘着粗气欲言又止半晌,最终一跺脚道:“原本有不少话要交代于你,但等见到你,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宋鹤卿笑了,拍了下崔群青的肩,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宋某都懂。这么多日子,多亏崔御史照拂,日后你游山玩水时途经平阳,我必盛情款待。”
崔群青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眉梢高挑:“游山玩水?我上哪还有那闲工夫游山玩水?你这一走,不知有多少缺要空出来,宋鹤卿你就是个猪脑子你,你——”
崔群青瞥了眼那众多胥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就看不出来,陛下根本就不是因为谢玄才找你的茬,是因为朱万三,朱万三一年能给朝廷送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二话不说把朱万三的罪给定了,这不是毁了陛下的小金库吗?你脑袋能留住就不错了,陛下的面子都不认,你是真不识好歹啊你。”
宋鹤卿点下头:“崔御史有理,宋某愚钝,只认得大魏律法。”
崔群青被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气得咬牙,声音一狠道:“好,只认法是吧,那我问你,法字的偏旁是什么?”
“水。”
崔群青顿时睁大了眼,痛心道:“水至清则无鱼啊宋大人!你学问不比我少,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宋鹤卿还是那副淡然随意的死德行,启唇道:“宋某——”
崔群青叹气一摆手:“行了行了少来这套,赶紧走吧你,看见你我就来气。”
宋鹤卿笑了下,最后对人一揖,心平气和道:“既如此,崔大人保重,下官去也。”
眼见宋鹤卿抬腿走向马车,崔群青抬头,神情怅然,伸手想对那背影最后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显得太轻了。
马车上,宋鹤卿伸出手去,临掀毡帘,又抬起脸,最后看了眼大理寺的牌匾。
当初到这个地方来,实非他所愿,无数个被公务压垮的日夜中,他也不知生出过多少回撂挑子不干的冲动,那个时候,他觉得去干什么都好,种地打鱼,挑粪养鸡,反正比干这个大理寺少卿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