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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容李绥绥道声稀客,江二夫人疾步近前,握住公主小臂便往屋里带,且严正申明道:“三哥儿千叮咛万嘱咐,公主伤了元气,不能下床走动,你这样出来受风,若是着凉落下病根,三哥儿可不得怨我。”
“没那么严重,我就是骨头都躺酥了,才……”李绥绥轻轻挣开,万没想到江二夫人眼里诡异地氤氲起一点水泽。
她一怔,不知如何就惹人红眼,但思及遇刺那日,江二夫人与曹荀月撕破脸闹僵,行为立场虽不为她,至少也为秦小子,这份护犊之情李绥绥替秦小子承了,人敬一尺还一丈,于是闭嘴妥协,立刻回寝上榻。
江二夫人并未因她的识时务而罢休,吩咐来坐凳,于近前继续道:“公主与三哥儿是夫妻,偶尔也该为他着想对不对?那孩子,从小到大何曾顶撞过父亲受过家法,又何曾出手伤过兄长,有史初次皆为你,那日在家中,你是没瞧见他要shā • rén放火的模样……原本多乖顺的孩子,怎就……”
“乖顺”二字,李绥绥不敢苟同,但江二夫人讲道此处声渐哽咽,显然心疼得无以复加,她只好装聋作哑,拿起枕边书翻看。
江二夫人引帕拭去眼角薄泪,心绪稍加平复又言:“亦不是我怪你,既然有了孩子,日子也别再稀里糊涂地过,坐月还朝外跑多不合规矩,公主也别嫌我唠叨,我就是想着家宅安宁,三哥儿在外忙事也不至于割肚牵肠的……”
见李绥绥一径沉默,自觉对牛弹琴的江二夫人深感失望,一声长叹百转千回,上官雩轻揉她肩背,宽慰道:“三哥哥最是孝顺姨母,若是让他撞见你伤心,非要心疼坏的,可莫要再叹气了。”
“他若晓得心疼我,当初就不会……”江二夫人的话止于此,惹人遐想却并未往下说,只深意看了李绥绥一眼,怅然道,“也罢也罢,说多了招人嫌……”
任凭如何敲打暗示也未引起公主的反应,她依旧面无涟漪,盯着书瞧。
江二夫人自说自话没意思,旋即拍了拍肩上的柔荑,轻哂:“为人母,莫不指望孩子身边能有个实心实意的人相照,不然,你以为你三哥哥那么大的人了,我爱去操那空心么。”
上官雩笑道:“谁说不是,姨母可不晓得,当初阿娘替大哥挑媳妇,提早个六、七年便着意留心,家事知根知底是其次,重要是本人德行操守,需得深入观察,路遥知马力嘛。”
“那倒是,你阿娘慧眼识珠,自个儿嫁得好,又儿女双全,连孙儿都添了三个……”子孙满堂原本对江二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与曹荀月盲目攀比多年,心结便成了终极梦想,提起这事,她忍不住问李绥绥:“公主这胎凶险,我听三哥儿的意思,以后没打算再生了?”
前来奉茶的青萝闻言蹙然不乐,立马插言道:“二夫人问这话是不是早了些,殿下还在月内呢。”
江二夫人道:“我亦心疼公主千金躯,怀孕生产的苦楚自可由别人分担,这也是从前公主自己说的,广撒网,多敛鱼,要为三哥儿多添些胖小子……”
“二夫人!”青萝霎时气红脸,还未及出言顶撞,忽被一道响亮笑语打断。
“胖小子在哪呢?快快快,我真是迫不及待要看绥绥的胖小子啦,在哪儿呢?”声音停在寝门口,即有婢子入内欲通传,江二夫人先于开口斥道:“谁人大呼小叫,直呼公主名讳,也没个规矩。”
李绥绥笑道:“崔大娘子不必见外,进来吧。”
来者果然是崔袅袅,她捎来一堆礼物与李绥绥道喜,又转向江二夫人恭敬道:“原来江二夫人也在,见过江二夫人,恭喜江二夫人,您也是来看胖小子的?”
江二夫人素来不喜崔袅袅,嫌其轻浮没规矩,暗唾物以类聚,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着外人面又不好再提点李绥绥,敷衍两句便去西厢看秦小子。
崔袅袅便乐得惬意,往榻沿一坐握住李绥绥的手,好一通嘘寒问暖,又说:“雪眉姐姐也念着你,不过她害喜害得厉害,说精神点再来瞧你。”
“又有身孕了?三孩儿了吧,真乃女中豪杰。”想想姚陈氏已三十有六,竟还要生,李绥绥颇鄙夷自己身板不扛躁。
崔袅袅点点头,接着低声道:“这当头,你那婆母怎忍心说风凉话?我听说你早产时都快吓死了,大哥怕打搅你休养拦着不让来,这不,他一出远门,我立刻赶来看你了……”
“嗯?你大哥去哪了?”
“吴中啊,他走马工部后,心中惶惶,常言自己是南郭先生,所以主动请缨去赈灾务实啦,欸,后面还得治理河防,我瞧着一年半载回不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