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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得又稳又慢,李绥绥又一次撩开帘子透气,街市酒肉香,她胃腑空空,一饿便心情不佳,想什么都沮丧,譬如,她和秦恪的隔阂因江咏城殊于胡越,他总不能一直憋着,那等火性总要憋出事,这日子凑合不来便不勉强吧……
可是,望见都尉府一入便再难跨出的大门,说抗拒根本是徒劳。
彼时,府门处一行头戴朱帽的内侍打眼望来,李绥绥稍怔,旋即匆匆掩上帘帐顾向秦恪,突兀问道:“曹荀月说,秦邈常受汤菀秋责打,你可知?”
秦恪隐忍一路,不料她还没完没了,一抹凶光在眼底转瞬即逝,生硬答道:“不知。”
她锲而不舍,又问:“不知,还是不愿意说?”
秦恪脸色登时黑如锅底,手背攥出青筋才将语调压来平静:“秦邈是不堪忍受汤菀秋也好,或是……因你也罢,求生求死,总归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你今日非要来,就是惦记着去环翠园刨根究底?你要跟自己过不去,亦非要让所有人都不痛快么!”
老调重弹的话,李绥绥现在听来多少有些酸楚,明知她与秦家无法和解,他偏生一而再蒙着心要拉她出困顿,不曾灰心,只因不晓对方藏进骨血的难堪,好比她对秦邈,曾也剖心掏肺将悲喜全盘托出,可他将心思藏着掖着,一如她对秦恪。
得不到真诚的那个人,终是最可悲。
她挺想做回圣人放过他,于是低笑道:“众生皆菩萨,唯我是凡夫,我是过不去世俗这道坎了,注定要趟浑水。”
音量极小,秦恪听在耳里却如羯鼓重锤,他不可思议问:“所以呢,我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在你眼里算什么?换做是秦邈,你便肯为他摈弃仇恨,作得太平人了?”
他不屑与人攀比,尤其是秦邈,他敬重他,何况先来后到,更没理由去计较什么,道理都懂,可他不止计较,还破天荒逼问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