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谢无尘再次上前,毫无反应过来的机会,巨大冲力已经直直撞在胸口。他眼前一黑,强撑着不肯后退,又一次伸手去触碰白知秋。
所有光芒湮灭,他指尖只触碰到了冷风,和什么碎裂的声音一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97章杨雨
一口血涌上喉口,谢无尘一呛,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胸口气血翻涌,激得眼前昏花。有人轻轻拖住他的手肘,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在谢无尘缓神的同时,一抹灵气潜入他的身体,但尚未落定,便被更为强悍的灵力生生逼了出去。
这抵抗来得又凶又狠,连夕误都愣了一下。但旋即,谢无尘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躬起,撑在膝上的手指攥得发白。
姜宁立刻就要站起来,被夕误一抬手,拦住了。
“我帮你顺一下气血。”夕误声音响起,谢无尘转眼一看,见夕误不知何时同余寅换个位置,手掌又平又稳,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了。”谢无尘声音喑哑,长长吐出一口气,丝毫没有将周身利刺收回去的意思。
“别……”
姜宁本来想说“别太过逞强”,毕竟他们几位师兄师姐没有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的道理,但话刚出口,便被夕误一摆手,拦住了。
“仙门存在时,人间界天道尚存,禁咒皆与天道相关。担心归担心,别玩命。”夕误示意姜宁停车,“我带你下去透透风。”
谢无尘扣在玉简上的手指紧绷到痉挛,好久才恢复。他唇色褪尽,额角被冷汗浸得湿透,刚刚直起身又是一阵眩晕,好险扶住了夕误才没有倒下去。
夕误摁住眉心。
余寅实在撑不住他们这一个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架势,往座上又缩了缩,抱着毯子:“三师兄,我睡了,有事喊我。”
姜宁侧目望了眼车窗外大亮的天光,总觉得余寅缩进薄毯的行为不是困了,而是气短。
羌州一带冬日并不昏沉,白日里天空渺远干净,到了黄昏才会出现雾霭。风卷过荒野中的枯草,留下满地岑寂。谢无尘撑着车壁,让风吹过他的脸,咽下一阵一阵翻涌的喉口的血气。
他在有如刀割的北风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快意,好似身体里的沉郁旧疮就这样被一刀一刀割去,寒冷冻僵了他露出来的皮肤,也冻住了他不安的心。
“小心着风。”夕误道。
谢无尘听得出其中的敷衍,没接话,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忽而抬起眼睛,向一个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片刻后,谢无尘放软语气:“先生知道杨雨仙师和扶楹仙师吗?”
“谁?”
“杨雨仙师和扶楹仙师。”
“杨雨仙师,是小师兄的师父。”夕误若有所思,“‘仙师’这个称呼,不是谁都可以用,代表的是崇敬。你既然了解,为何又要问我?”
谢无尘道:“我也是刚刚想到。小师兄向我提过,掌门令由杨雨仙师留给明掌门,芸笥天阵局又是她所落……最开始想要为仙道留下后路的人,是她才对。”
“是她。”
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谢无尘呼出一口气:“她选定的人,明显是小师兄……”
那么,她为什么要带白知秋上通天路,又拼着灵魄陨落都愿意送他回来?就为了他日后能为学宫挡劫?
“没有谁能算准每一步。”夕误踩着枯草,眸光沉定,“若她能算准,自然有无数机会除掉祸根,何至于……”
何至于让白知秋亲手弑兄?那得狠心到什么程度?
杨雨是早已停滞在三百余年前的旧人,他们这些后辈,没一个说得准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长风拂过旷野,白日光晒下来,晒久了,晒出一点暖意。谢无尘低着头,静静地往前走。夕误落后他半步,是一个有些显礼让的距离,只能看到谢无尘侧颊的线条。
“先生,”谢无尘的声音裹在风里传过来,“杨雨仙师,会有偏爱吗?”
“这世上,但凡是人,都会有偏爱。”夕误淡淡道,抬手一指天空,“我敢肯定,哪怕是苍天,都不会全然没有偏爱。”
谢无尘停步,面沉似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杨雨仙师从未告知过小师兄芸笥天阵局——玉简一直留在明掌门手中。”
杨雨偏爱白知秋,故而不肯让他接触到阵局,让白知秋回到人间,也是出于同样的偏爱。
她没有算到学宫的未来,也不知晓白知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是,可能吗?
那是从辰陵宫未立时便能被同辈称一声仙师的人,是仙门巨掣清远山最后一任掌门人,用“一叶障目”这个词概括,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夕误顺着谢无尘思路细细一想,不由升起了一丝不寒而栗。
可杨雨又凭什么认为,白知秋会一心护着学宫?
夕误在微微皱眉,听见谢无尘问道:“先生见过芸笥天阵局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少顷摇了下头:“没有。”
***
他们走在旷野中的时候,白知秋才到松州以南。
进北越后,只要不起白毛风,路还是很好走的。白知秋却是贴着江州与松州的边缘过,一路上雨雪几乎没停。等他接近顺安的时候,老天终于放了晴天。
白知秋长发披散,牵着马在行道边慢慢地走。他神色恹恹,长发被风一吹,随着幂篱半透的黑色长纱扬起,更显得脸色苍白如纸。
今晨,姜宁给他传信,讲已经接上了人。他本以为谢无尘会借机同他传信,谁知道等到午时,都没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