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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托洛梅奥,不要再提这些事!”
庆恒,我瞪着他,我叫元庆恒,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元庆歌,他母亲是一个维奥雷拉,据说她已经死去,而他消失了。
六岁那年的秋天,这成了我需要用力记住的事。
那时我不知道这样的侮辱只会越来越多,而这样的日子将会持续。这一耳光只是个开始,鉴于祖父和鲜卑三姓的族长们尚未对此事做出决断,他们还不会对我太差。一切要等到返回卡利亚里、视情况有多坏来决定。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元雪波、或者雅可波·阿雅克肖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这才是很多人都乐于看到的。
我们回到阿雅克肖郡时,天气也极好,一个秋日里常见却依旧令人欢喜的晴天——于很多人而言大抵如此。我则不知该作何反应。一切都不真实,舞台上的木偶戏不会比这更荒谬,一夜之间,目睹妖鬼般的人形生物来了又去,父母双双发疯,整座宅邸被鲜血腌渍起来,像一封笔迹遒劲优雅的血书,没留下一个活口,连母亲那只西班牙小猎犬也被扭断了脖子,而且是最先一批,因为它对着那几个韦家人狂叫不止,仿佛识别出了什么——危险或者邪恶。
我终于知道韦留衣递送给我母亲的那封短信是用什么写的了。
祖父说的没错,他们是疯狂的兽,只会践踏人类的性命与尊严。
那时我没有哭,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该不该哭。比起恐惧,荒谬感还更多些。韦留衣一直坐在客厅里,抱我在膝上,余下的维奥雷拉们在我面前展开一场屠杀。很奇怪的是,几乎没有惨叫声,只有一两声呼喝与□□,来自父亲留下的护卫和他借来的热那亚卫兵。男仆和侍女们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这些韦家人不是都用刀,也有人用一些很奇怪的武器,细长的战矛或强劲□□,动作的迅疾和狠准让我不能再看下去,他们倏来倏去,敏捷身姿如在雨滴间穿行,很少用第二击。
血蔓延到沙发前,迅速被吸入波斯地毯,一小汪稠稠地淤在那儿,像黑沼上的陷阱。韦留衣把脚尖往后挪了挪,动作里满怀微妙的嫌弃,他斜并腿坐着,姿势优雅得不亚于饱经训练的贵族少女。
他替我掩着耳朵,虽然无用也没有必要。他的掌心忽而滚烫,忽而又冰凉。
韦天裳没有动手,也没有落座,只笔直坚硬地陪在他身边。韦留衣坐着时,他始终是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