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页
我闭上眼睛,这倒真的活脱脱是个噩梦。
男人就坐在桌边,至少在奥尔加抱着我跳下去时是这样。木桌在天窗正下方,因此奥尔加落到他面前,把我往桌上一放,随即伸出手攥住男人咽喉。
开始我讶异于那个男人在她面前不加反抗,随后才意识到,那只是因为她的动作比他更快。
而他已经是我见过少有的敏捷与迅疾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我更加茫然,奥尔加像只大猫似的弓着背,风帽从头顶滑下,露出她整张脸,冰冻橙花般雪白而煞气,她盯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盯着她。
“韦天织,你来干什么!”她发出嘶嘶的声音,响尾蛇一样抽打着我的耳膜,但更令人惊异的是内容,我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我曾经以为她根本不懂汉文。
她不仅懂,而且比我讲的要好,但她立刻换了法文咒骂:“天杀的,你连个卓根提斯都不是!”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她,宝石蓝的虹膜几乎要从眼眶里漫出来,他一声不吭,不知是因为被她攥着喉头,还是惊讶得无所适从。
我坐在旁边端详这一幕,烛台在我旁边,奥尔加突然探头过来,一口吹灭了蜡烛。
我不懂她的意思,但忽然有所警觉,虹膜上仅存的一点残象是关于门口,就在我们三个聚精会神于彼此时,房门似乎悄悄被推开了一线。
第7章7
7
真是够了,我想,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总是这同一个感觉,我受够了。不管门外是个什么东西,我都要给它点颜色瞧瞧。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六七岁的孩子都像我一样擅长从恐惧中提炼暴躁,如果并非如此,那我也不介意。
奥尔加没有发出声音,那个男人也没有,一瞬之间,黑暗中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急迫而短促,在寂静的底色上格外响亮,一下下地,就像酗酒者眼白上的血丝在撕裂目光。
黑暗中劈过一道闪电,不够苍白,但足够耀眼。我仍然没有听见谁发出声音,但有人抓住了我,带着我一起滚翻到桌下,被带到怀里时,我立刻知道那是奥尔加,她衣裙的质料,手臂的力度,皮肤的质感,身上那种异常冷淡的香气……我太熟悉了。
随即她放开我,一把推我到桌底,翻身起来,不知去了哪里。陡然间,这房间里又像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冥思苦想了几秒钟,后知后觉明白,那不是什么闪电,是刀光。
我忽然想哭。
鼻子被酸楚堵住之前,我听见一个声音:“都别动。”
父亲的语气仍然显得柔和,“巴尔托洛梅奥。”他叫我那个名字,“把蜡烛点上。”
我爬起来,从桌上摸到火石火绒,这个我会,虽然动作笨拙,法奈斯太太真慷慨,给那个男人用的还是双支烛台。
烛光亮起的刹那,我差点以为这房间里有三个吸血鬼。他们看上去一样苍白、笔直、凝固、若无其事。奥尔加不动声色整理了一下裙袍,白衣男人安静站在床脚,像个守家精灵一样默然。
只有我父亲,他在烛光中手握一柄如水的长刀。
“我不想当着他的面谈这个,我不打算事后在他身上施术,让他忘掉这些。我是在告诉你,我有许多必须不能被他知道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闭上眼睛,这倒真的活脱脱是个噩梦。
男人就坐在桌边,至少在奥尔加抱着我跳下去时是这样。木桌在天窗正下方,因此奥尔加落到他面前,把我往桌上一放,随即伸出手攥住男人咽喉。
开始我讶异于那个男人在她面前不加反抗,随后才意识到,那只是因为她的动作比他更快。
而他已经是我见过少有的敏捷与迅疾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我更加茫然,奥尔加像只大猫似的弓着背,风帽从头顶滑下,露出她整张脸,冰冻橙花般雪白而煞气,她盯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盯着她。
“韦天织,你来干什么!”她发出嘶嘶的声音,响尾蛇一样抽打着我的耳膜,但更令人惊异的是内容,我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我曾经以为她根本不懂汉文。
她不仅懂,而且比我讲的要好,但她立刻换了法文咒骂:“天杀的,你连个卓根提斯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