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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学校只好把的名字改成西太平洋兽医学院,没有想到,更名之后,曾经门可罗雀的学校居然门庭若市起来,招生更是史无前例的好,毕业后,学生的就业也不成问题,各大宠物医院求贤若渴,甚至全国知名的医院也纷至沓来。
想想也是,依拐脚六的性格,在他和白露结婚之前也定然不会是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客观来讲,在昭关镇教书那几年是拐脚六最为清心寡欲的一段时光,本来,拐脚六以为他会一直在那儿教书教到垂暮之年,不曾想,世事无常,因为人口的减少,适龄儿童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拐脚六和玄明发觉学校的老师数量已经超过学生了。
无可避免地,学校被关闭了,在领到一笔失业救济金后,拐脚六彻底地离开了光荣的人民教师队伍。这时,拐脚六才恍然发现,他居然快四十岁了,还是孑然一身,恍然之间,他竟然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实事求是地说,在昭关镇人眼中,拐脚六是一个学识渊博、风趣幽默、乐于助人的人,反正,是个相当不坏的人。也没有那个年纪男人通常都有的寻花问柳、拈花惹草的坏毛病,虽说老一辈的昭关人都知道,他是追慕妙香才来的昭关,但他和妙香的关系还是“发乎情,止于礼”,单凭这一点,就深得昭关人的心。
况且,拐脚六还一心扑在事业上,搞什么还阳草入药项目的研究,还要在全球范围内申请专利,甚至还要到美国上市(尽管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市,昭关人也毫不在意)。若不是拐脚六的形象差一点,又没有钱(昭关人基本上都是极端的实用主义者,说是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也完全有理),镇上倒是有几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白露家便是其中的一户。
回想起来,拐脚六认为白露是在还阳草项目申请国际专利期间对自己情愫暗生的。那时,白露大学毕业才两年,刚从南京一家号称全球最大的宠物医院的护理岗位上离职,其实,她是不想离职的,那家医院的待遇很好,除了衣食无虞外,她甚至可以消费一些奢侈品,而且那家医院的常务副院长被她弄得神魂颠倒,升职加薪也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可是事与愿违,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一个美国人(也许是美籍华人吧)委托医院给一只世界上最为名贵的犬做一个小肠切除手术,没有想到,手术单被白露拿错了,拿了另外一只犬要做的节育手术,做了节育手术的名犬因为小肠坏死,一命呜呼了。美国人提出了天价索赔(索赔金额超过医院注册资本的十倍),医院自然是赔不起,美国人又提出要惩戒当事人,算是对名犬的悼念,于是,拿错手术单的白露和亲自做手术的常务副院长便被医院开除了。
举目无亲、走投无路是白露离开全球最大的宠物医院时所面临的窘境。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她找到那个常年给她供应粮食、描绘灿烂未来的常务副院长时,那个男人正在夕阳下陪他儿子在草坪上踢足球,他那身怀六甲的老婆正坐在长凳上捧腹笑吟吟地看着父子俩玩耍。
就在那个男人发出爽朗笑声的刹那,她恍然认识到,与其说是她把那个男人弄得神魂颠倒,倒不如说她爱那个男人爱得如痴如醉。霎时,她泪流满面。但白露并不是那种轻易被现实打败、甘愿向命运屈服的姑娘。她略带矜持地坐在孕妇的旁边,她不露声色地和孕妇聊起了家常,柴米油盐酱醋茶,似水流年爱情如花,那个男人终于看清了坐在他老婆旁边的女子,并意识到他为婴儿准备的奶粉钱、尿布钱是守不住了。
尽管怕被人误会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白露从南京城回到昭关的行头、仪仗一再删删减减,直到再也删不下去,因为只剩下一人、一车、一皮箱。人她也打扮得清新淡雅,让人难觅往日珠光宝器的遗存,一件得体的来自日本横滨裁缝店手工缝制的旗袍把略显矮胖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的丰腴,既然回到乡下,大城市那些故作风雅的礼仪习惯、涂脂抹粉的风情万种就显得多余,但一点点的矫揉造作也没有也是不成的,因为那样人们也就无法联想她来自大城市的高贵出身。
皮箱也是来历不凡的,它的皮革来自东北最后一只野生的紫貂,由沈阳城最负盛名、姓爱新觉罗的制革大师花了整整两天才制成,价格自然不菲,但这些都用不着白露担心,旗袍、皮箱甚至是租来加长版的奔驰都是常务副院长出资的,常务副院长也没有那么多钱,不过他在宠物医院还兼管财务。
白露的回乡,也让昭关人见识到了加长版的奔驰有多长,据说,一个农妇端着碗蹲在院门口吃早饭看加长版奔驰车路过,一碗稀饭吃完,那辆行进中的奔驰车的屁股才从她家的院墙消失。这样说,或许难逃夸张之嫌,但那辆奔驰肯定是昭关人见过的最长的,因为那辆车在乡村公路的转弯处掉进了水塘,半天都没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