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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呱呱。”阿乐“滋溜”一声把口水吸进嘴巴里。
“自从上次被人施了蛊术变成青蛙后,便是这样了,而且我每句话都要带‘呱呱’,从语法的角度来说,‘呱呱’只是语气词,没有现实意义,就像韩语的‘斯密达’、日语的‘呆死’一样,呱呱。”
玄明不禁哑然失笑,阿乐因偷看马戏团的年青女子洗澡,被马戏团团长等一帮人施了蛊术变成青蛙的事情,玄明也是听说的,他本想笑,但又不能笑,所以,只好强忍,“唔,是这样啊。”
“玄明。”阿乐对他的揶揄不以为意,“你是不是来找一本我爷爷阿树写的书?呱呱。”阿乐侧过脸来,眼睛里闪过狡黠的亮光。
玄明不由得暗自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陈乐眼睛里的这道亮光一刻也没有消失过,这道居高临下、俯视万物、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的亮光曾经深深地刺痛过玄明的心,让玄明深陷自卑的泥沼,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道亮光将不复存在,没想到,今日又到眼前来。
别过脸去,玄明看外面八月的阳光与云彩相互纠缠、追逐又分离留下的光影,他需要时间来调整情绪,遇到阿乐已然让他的心情有些沮丧,但是想想,这是阿乐的祖宅,阿乐不在这儿,还会在哪儿呢?难道要指望这个素以自以为是、小黠大痴著称的阿乐像他一样卧薪尝胆、闻鸡起舞,到美国做个至今昭关人提起来都引以为傲的哈佛教授?
没有关系,不必把往日的介怀和现在的要务纠缠在一起,只要把往事与现实分离开便可。“阿乐,你知道的。”玄明真诚地对阿乐说,“我的第一个博士学位就是哈佛大学医学博士,我还获得过‘柳叶刀奖’,这个你恐怕没有听说过。”
“听过,听过,你获得了哈佛大学第51届‘柳叶刀奖’,我们全镇的人都替你高兴呢,我也是。呱呱。”阿乐倒是大度,恭维后,阿乐清亮的口水又挂了下来。
倏地,玄明觉得阿乐也许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自己对阿乐可能有些过分了。“阿乐,你知道,在哈佛大学医学院我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告诉你,我有能力把你的毛病治好。你每句话有语气词‘呱呱’,还有流口水,我认为都与神经元终端发散性紊乱有关。”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这样的病,呱。”阿乐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玄明。
阿乐这个可怜巴巴的眼神让玄明十分受用,甚至都可以弥补他曾经狡黠闪亮的眼神给玄明造成的伤害。
“阿乐,你都没有感觉吗?你的‘呱呱’已经不用叠词了,也不发长音节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在发功了,我用的就是第51届‘柳叶刀奖’的获奖技术——神经元震荡干预疗法,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在颤抖?你再看看,我的头是不是在冒汗?”
阿乐点点头,“还真是!”
“你已经好了。”玄明停下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吃了他,巩固疗效。”
刚伸手过来接,阿乐便认出是巴旦木糖,连连摆手,“我不吃糖的,对牙齿不好。”
“这不仅仅是一颗巴旦木糖,还含有镇定神经的特殊药物,吃了,你就不会再流口水了。”说罢,玄明把糖递过去。
“玄明。”阿乐扭过头来感激地看着玄明,“只是采玉不在家,要不就请你到我家吃晚饭了。你要找的那本书,家里好像是有一本,听小七说他似乎也看过,书房都是小七在整理,钥匙也是在他那儿,他不在家,也不便乱翻。”
“小七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吗?”阿乐有些讶异地看了玄明一眼,“玄月也应当去了,玄月、春藤、小七还有阿丙他们都在一个学校,他们前两天都去了莫愁湖夏令营,你不会不知道吧?”说罢,他又兀自摇摇头,“哎,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们读高中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现在孩子们都读高中了,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啊。”
“唔。”玄明这才想起,玄月曾经和他提起过去莫愁湖夏令营的事情,便问;“小七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不过,你要是找他,得早些来,他现在跟一个云游的道士学功夫,这大半年,倒是大有进步,你明天来,让他表演功夫给你瞧瞧。”一提起小七,没有子嗣的阿乐有些自得的神色,已然把小七视为亲生。
“噢,那我明天来吧,你和小七也说一下。”
进入高中以来,小七总是被一个梦所困扰。或许这样的梦在他小时候便有,只是他那时年幼,记不得了,又或许这样的梦只是一种幻觉,妹妹春藤说过,人是很容易被幻觉所控制,她这样的年纪,说这样的话,明显是超出她的生活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