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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玄月的话没有人可以证实,而且,玄月是校长的女儿,她的话也有帮助她爸爸规避学校责任的嫌疑。阿丙的话又是另外一个版本,阿丙说当时他和小七在山野间追逐蝴蝶,他们在追逐一只罕见的黄色粉蝶,眼看那只粉蝶在他们的合围之下走投无路,情急之下,那只粉蝶垂直上飞,然后调头飞向悬崖边。这时,他们听到玄月的呼救声,他们加速向悬崖边跑去,但还是晚了,只听到小树根茎的断裂声和春藤凄惨的叫声,小七跑到悬崖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对采玉来说,失去两个孩子,等于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和希望,她整日以泪洗面,就在她的心被泪水浸洇已久时,倏然,她的心被愤怒所充盈——为什么单单是我失去儿女,玄明却不?为什么他要组织这场凶险异常的春游活动?他难道不该对小七与春藤的失踪负责吗?
于是,玄明一连几天都受到了这个被愤怒充盈的农村妇女的无声控诉。采玉也不敲门,径直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也不打声招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就是玄明校长?”她明知故问。
玄明点点头,不用猜,他也知道她是采玉。
“我家春藤和小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们已经报告了蓝天救援队,他们已经组织人员在出事地点打捞了,另外,我已经向上级部门报告了此次五事故以及此次春游活动在组织和安全保障上存在的疏漏,如果有处分,处分已经在路上了。我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在调查结果得出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下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
“玄校长。”采玉盯着玄明的眼睛,“你就如实告诉我,他们还有可能活着回来吗?”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玄明定然会用概率离散分布的知识侃侃而谈各种结果出现的可能性,但现在,他毫无这样的心情,但不回答怕也是不行的,他踌躇着:“按理说,超过24小时,存活的希望便已不大,但是,上次小七陪我们找过还阳草,我们知道小七是仙女座的人,是有一些非凡的能力,所以,一切都不好说……”
没有想到玄明的这番模棱两可、全是善意推测的话却深慰采玉的心,她什么也没有说,起身回了家。
客观而言,玄月和阿丙说的话都不客观甚至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加入了杜撰与主观臆造的成分。
玄月当时看到小七与春藤俩个一前一后向悬崖走去,两人都兴高采烈,甚至有一段路程两人手挽着手,这让玄月心生嫉恨。
在整个学校,玄月最嫉妒的也便是春藤,春藤几乎在她所在意的每一项上都优秀得让她心生不快。春藤秀气,尤其是那双灵动的、黑白分明的如星子一样闪着流光的眼睛,乍看起来,似是圆月下的波光,也曾让玄月心生欢喜。春藤懂事,善解人意,她知道如何取悦她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她也愿意取悦每一个人,学校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春藤。
本来,作为全国闻名的留美博士的校长的女儿,她有十足的条件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当然也是受欢迎人物,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她自幼生长在美利坚合众国的高贵出身并未让她长久赢得群众的心,她那一口纯正的马萨诸塞州口音让她与昭关群众罅隙丛生,她那动辄追忆她在美利坚的光辉岁月的习惯也让群众看不惯,她会8国外语的博学多才也没有让她获得才女的声望,她的姣好的面容、优雅的气质也没有给群众留下更多的印象。
总之,玄月成了昭关镇小学一个异类,光彩照人,却又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孤芳自赏,渐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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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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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阿丙关于那天的陈述也有失偏颇,甚至有故意为小七开脱的嫌疑。那天,阿丙的确是想和小七去抓黄色粉蝶,但小七说还有点事要去做,阿丙追问是什么,小七说陪妹妹去采山杜鹃,阿丙便知趣地走开。后来阿丙听说小七和春藤都失踪了,校长等人似乎在得出这样的结论:春藤的坠崖与小七的袖手旁观不无联系,阿丙出于保护朋友,便有意作出以上陈述。
几乎所有人的陈述都与真相或多或少有所距离,尽管有些碎片就是真相本身,但碎片拼凑起来却不是真相,甚至大相径庭。
那一天的真相是这样的:春藤的坠崖是小七精心策划并加以实施的。那些天,小七一直是在谋划这样的事情,他想过很多办法,如水淹,火烧,陷入捕兽坑,服用某种难以检测的毒药,等等,这些办法的唯一目的便是让春藤消失,以夺回因妈妈的爱。
但是这些办法实施起来也颇是不易,天时,地利,人和都得凑齐。对小七来说,天不时,地不利,但人和,春藤对他无条件地信任,他说什么,春藤都会相信,就是这样的信任往往也让小七难以下手。